第179章 试点推行-《劫天龙王》

  紫禁城的琉璃瓦在暮春细雨中泛着幽蓝光泽,御书房内檀香袅袅,破天荒将南疆舆图缓缓铺开在紫檀木案上。案头镇纸下压着凤倾羽昨日呈上的《南疆治理策》,墨迹淋漓处恩威并施四字被朱笔圈点,墨迹未干的批注在烛火下泛着油光。

  传林箐。年轻帝王的声音穿透雨幕,内侍监总管李德全捧着拂尘躬身退下,廊外雨打芭蕉的淅沥声里,很快传来甲胄碰撞的轻响。

  林箐身着绯色武官袍踏入书房时,雨水正顺着他腰间悬挂的虎头牌滴落。这位曾随凤倾羽平定过闽南之乱的将领单膝跪地,玄色战靴上还沾着京郊演武场的泥点:臣,参见陛下。

  破天荒俯身将舆图上南疆七司的位置勾勒出来:镇南将军可知,这七处土司为何敢在朕的眼皮底下私铸钱币?林箐顺着帝王修长的手指望去,只见思州、播州等标记旁都被朱砂画了圈,其中水西土司的领地更是被红笔重重涂抹。

  回陛下,皆因山高皇帝远。林箐的回答简洁利落,他抬手在舆图上划出一道弧线,自秦汉以来,南疆便有夜郎自大之说,历任朝廷虽设郡县,却多倚重土司治理。

  所以朕要破这个旧例。破天荒突然将朱笔掷到舆图中央,墨点在都匀府的位置晕染开来,从今日起,你便是南疆安抚使,持朕的尚方剑,先在这七处试行改土归流。

  林箐猛地抬头,雨水从发梢滴落。他看见年轻帝王眼中跳动的火焰,那是与年龄不符的深谋远虑。案头堆叠的奏章里,有吏部呈上的土司世袭名册,有户部核算的盐铁专卖账目,更有兵部密报的蛮族私兵布防图——这位继位不过三年的君主,早已将南疆的每寸土地都纳入棋局。

  臣有三问。林箐握紧腰间佩剑,剑穗上的狼牙坠是当年凤倾羽所赠,兵甲从何而来?粮草如何供应?若遇叛乱...

  五军营已调三万精兵至辰州待命。破天荒打断他的话,从暗格取出鎏金虎符,粮草由漕运总督直接督办,至于叛乱——帝王突然压低声音,去年凤大人平定闽南时,不是留下三千火器营吗?

  林箐喉结滚动,终于叩首在地:臣,领旨。当尚方剑的冰冷触感贴上掌心时,他听见窗外惊雷乍响,春雨正沿着窗棂蜿蜒成河,恰似南疆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。

  三日后的崇文门码头,苏凌正将最后一箱医书搬上漕船。细雨中,凤倾羽撑着油纸伞立于跳板尽头,青色襦裙下摆绣着的银丝兰草被雨水洇得愈发清晰。

  这是《瘟疫论》的孤本,当年外祖父耗费三十年心血所着。凤倾羽将檀木书匣递过,指尖不经意触到苏凌腕间银镯,那是太医院特制的防疫手环,南疆瘴疠横行,你带着防疫营的百名将士,务必...

  小姐放心。苏凌掀开药箱一角,露出排列整齐的瓷瓶,瓶身标签上青蒿素麻沸散等字迹在雨雾中若隐若现,奴婢已按《千金方》改良了防疫丹,还带了三十车生石灰。

  凤倾羽望着漕船头飘扬的字旗,忽然从袖中取出枚羊脂玉印:这是破天荒母家传下的印,持此印可调动江南十二州药行。玉印在雨水中泛着温润光泽,印钮雕刻的凤凰眼瞳竟似含着泪光。

  船舷处突然传来号角声,林箐身披明光铠立于桅杆下,副将们正在清点随船携带的《大清律》雕版。当苏凌抱着药箱踏上甲板时,看见林箐手中展开的布告上,官绅一体当差纳粮八个大字被雨水冲刷得愈发鲜明。

  暮春的长江水裹挟着冰凌顺流而下,漕船队劈开浑浊浪涛驶向云梦泽。苏凌站在船尾回望,凤倾羽仍立在码头挥手,青色裙裾在风中翻卷如蝶翼。船舱内,林箐正对着灯烛研读《南疆治理策》,案头堆叠的塘报里,水西土司奢崇明暗中招兵买马的密报已被朱笔勾出。

  半月后的镇远府码头,率先靠岸的漕船惊起芦苇荡中无数白鹭。林箐踩着跳板登岸时,看见码头上聚集的土民皆以靛青帕包头,耳垂悬挂的银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为首的宣慰司通事捧着酒碗上前,碗中米酒却在触及林箐腰间虎头牌时突然泼洒在地。

  天无二日。林箐突然拔出尚方剑,剑锋将通事头顶的青帕劈作两半,青丝散落间露出刺着蛮族图腾的头皮,从今日起,这镇远府的天,姓破!

  苏凌带着防疫营在城隍庙设立医帐时,正听见街对面传来锣鼓声。几个皂隶正将《均田令》誊抄在青石板上,围观土民中突然挤出位背着药篓的老妪,她枯槁的手指抚过永佃权三字,浑浊的眼睛里滚下泪珠——那是被土司夺走土地的苗家寡妇。

  当夜幕降临时,林箐在府衙后院发现了密信。油纸包裹的字条上,水西土司联合四司准备起事的字迹还带着墨香。他望向窗外,苏凌的医帐正飘起药旗,月光下无数土民举着火把涌向城隍庙,药石香气与《大清律》的诵读声在镇远古城上空交织,恰似一场即将席卷南疆的风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