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石岭，主矿洞深处。
塌方激起的尘土尚未完全落定，空气浑浊呛人。苏烬举着昏黄的牛角灯，灯光映照出前方被大大小小石块堵死的坑道，最大的一块恐怕不下千斤。队员们没有慌乱，在老矿工吴老黑的指引下，迅速用手和随身的短镐清理较小碎石，评估着塌方体的结构。
“将军，堵得太实，从里面硬挖，动静大，还可能引起二次塌陷。”吴老黑抹了把脸上的灰土，低声道，“不过，早年开这矿的匠人怕出事，常会偷偷留条后路。这主巷道往右三十步，有条被废石堵了一半的侧岔，老朽记得后面好像通着早年掏的通风暗渠，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，还通不通。”
“去看看。”苏烬当机立断。
留下两人继续小心清理并监听外部动静，苏烬带着其余人摸向那条侧岔。果然，巷道右侧有一处极不起眼的凹陷，被刻意用片状废石松散地遮掩着。搬开石头，后面是一条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窄道，倾斜向下，深不见底，一股带着霉味的凉风从深处幽幽吹出。
“有风！路可能还在！”吴老黑精神一振。
苏烬示意一名身材最瘦小的斥候先行探路。那斥候如泥鳅般钻入，片刻后，窄道深处传来三声间隔规律的敲击声——安全，可通行。
“依次进入，保持安静。”苏烬下令。众人鱼贯而入，在狭窄黑暗的通道中艰难爬行。不知过了多久，前方斥候传来压低的声音：“到头了，有个竖井，有锈蚀的铁梯，向上！”
众人依次爬上摇摇晃晃、几乎要散架的铁梯，顶端是一块厚重的木板，推开后，潮湿的泥土和草木气息涌入——他们竟然从山脚一处被藤蔓完全覆盖的乱石堆中钻了出来！外面天色仍是浓黑，但已近黎明前最暗的时刻。
“清点人数，检查装备。”苏烬低喝，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黑沉沉的山影。他们所在的位置，位于主矿洞入口的东南侧，相距约半里，中间隔着起伏的丘陵和灌木。
就在这时，主矿洞方向的山脊线上，忽然亮起了几点微弱的、快速移动的火光！不是灯笼，更像是捂住大半的松明或火折子，在夜色中勾勒出七八个鬼祟人影的轮廓，正朝着矿洞入口快速靠近！
“是四海阁的人！”苏烬眼神一厉。对方果然在附近潜伏监视，甚至可能刚才的塌方就是他们引发的，此刻见洞内久无动静，想要趁机入内查看或完成某种作业。
“将军，接应我们的人应该快到了，要不要等他们……”一名队正低声问。
“等不及了。”苏烬观察着地形和对方人数，迅速决断，“他们入洞，若发现我们已不在，或看到我们留下的痕迹，必然警觉逃窜。必须把他们堵在洞里，或拖住，等接应人马合围。吴老黑，你带两人，立刻去西北侧那条上山小路，迎一下接应队伍，给他们指路。其他人，跟我来，我们给他们来个‘瓮中捉鳖’！”
他们没有选择直接冲过去暴露自己。苏烬带着剩余七名队员，借助地形和夜色掩护，如同狩猎的狼群，悄无声息地绕向主矿洞入口的另一侧。那里有一片风化的乱石坡，正好俯瞰洞口。
四海阁的八人显然也是老手，在入口处分散警戒片刻，才留两人在外，其余六人鱼贯而入，火光消失在黑暗的洞口。
“动手！”苏烬一声令下。
两名弩手率先发难，淬毒的弩箭无声无息地飞出，洞口两名守卫哼都未哼一声便软倒在地。与此同时，苏烬亲自带着四人，如同猛虎下山，直扑洞口！而另外两名队员则点燃了随身携带的、用浸油布条和硫磺特制的烟罐，奋力扔进洞内！
浓烈刺鼻的黄白色烟雾顿时在坑道内弥漫开来！
“咳咳！有埋伏！”
“快退！退出去！”
洞内传来惊怒的呼喝和剧烈的咳嗽声。里面的人慌乱地想要退出，却被烟雾和狭窄的洞口所阻。苏烬带人已经杀到，守住洞口，刀光闪烁，将最先冒头的两人砍翻。
洞内的人知道中了埋伏，入口被堵，烟雾弥漫，惊怒之下反而凶性大发，嘶吼着向外猛冲，企图凭借人数优势杀出一条血路。一时间，洞口处刀剑碰撞声、怒吼声、惨叫声响成一片。苏烬等人虽悍勇，但以少敌多，又要堵住洞口，顿时压力倍增。
就在僵持之际，西北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呼喝——接应的两队惊雷府精锐终于赶到！他们如同两把尖刀，从侧后直插战团！
内外夹击之下，洞内的四海阁匪徒瞬间崩溃。试图冲出的人被乱刀砍倒，剩余几人见势不妙，绝望地向矿洞深处逃去。
“追！尽量抓活的！”苏烬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，厉声道。他深知活口情报的重要性。
惊雷府士卒点燃更多火把，深入矿洞追剿。战斗很快结束，六名入洞的四海阁匪徒，三人被杀，两人被擒，最后一人慌不择路，跌入一处废弃的竖井，生死不知。洞外的两人早已毙命。
清点战场，苏烬这边也有三人负伤，所幸都不致命。而被俘的两人，经过初步讯问（手段直接有效），证实了他们确实是四海阁派出的勘探队，领头的是个姓胡的匠师，已经死在乱军中。他们接到的命令是：不惜一切代价，进入赤石岭矿洞，尽可能多地采集那种暗红色矿石样本。至于矿洞的具体位置和“赤火金砂”的信息，他们声称来自“阁里高层”的直接指令，详情不知。
天光微亮时，赤石岭重新恢复了寂静，只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硫磺混合的怪异气味。苏烬留下部分人手清理战场、看守矿洞，并安排更多人手封锁进出要道，自己带着俘虏和几大袋新采集的矿石样本，快马返回阳朔。
---
午后，阳朔惊雷府。
林夙同时听取着苏烬和顾寒声的汇报。
苏烬详述了矿洞遭遇战的过程，呈上矿石样本。顾寒声则补充了江南线的最新情报：“四海阁的反应很快。吴庸的密信在预定渠道‘发出’后，我们在江南的人监听到，四海阁在附近几处秘密货栈和船运码头有异常调动，似乎在集结更多人手，而且……似乎有身份不低的人物正悄然离开金陵，方向不明，疑似朝岭南而来。”
“身份不低的人物？”林夙问。
“四海阁有三位大掌柜，分管不同业务。其中分管‘奇物采买’与‘远洋异货’的，是一位复姓‘东郭’的老者，人称‘东郭先生’。此人行踪诡秘，很少露面，但眼光毒辣，在鉴别古玩奇矿上据说从未走眼。此番动向，可能与他有关。”
林夙拿起一块暗红色的矿石，入手沉重冰凉。他看向一旁被允许参与此次会议的赵元启：“元七先生，你之前推测的‘烈性石髓’，可是此物？”
赵元启小心接过，仔细察看，又用小锤轻轻敲击，嗅了嗅气味，眉头紧锁：“回将军，观其色、嗅其味、感其质，与古籍中描述的‘赤火金砂’或‘地脉雷石’确有几分相似。但学生未曾亲见，更无古籍所述之‘点火试性’之法，不敢妄断。不过……”他犹豫了一下。
“但说无妨。”
“学生近日整理宇文师手稿，在一卷关于‘海外异物志’的残篇夹页中，发现一张模糊的图样，旁边有师父亲笔注记：‘南海有岛，产雷击木，其灰白若霜，遇赤火金砂之气，可发雷霆之威，然燥烈难驯，慎用之。’”赵元启从袖中取出一张他仔细摹绘的图纸，上面是一种扭曲多节的树木图案，以及一些难以辨认的番文符号，“学生愚见，这‘雷击木灰’，或许便是处理或激发此矿的关键‘引子’。而此图样式与符号，学生似乎……在四海阁刊印流传的《寰宇奇物概略》中，见过类似之物。”
线索在此处，令人心悸地交汇了。
矿，在赤石岭。
引子，在海外，而四海阁可能知晓甚至掌控其来源。
宇文墨的学识，穿透了时间与地域，将两者关联起来。
而四海阁对“异矿”的贪婪，此刻显得更加意味深长——他们要的可能不仅仅是矿，而是连同处理矿的“钥匙”一起掌握！
林夙沉默良久，书房内落针可闻。
“四海阁，东郭先生……”他缓缓重复着这个名字，眼中没有丝毫温度，只有深不见底的思量。
“苏烬，赤石岭方圆二十里，设为禁区。派驻一营兵马，以勘测新矿、整顿旧矿为名，实际封锁，许进不许出。调墨老带几个绝对可靠的匠人去，就地研究这些石头，但严禁任何明火或剧烈碰撞试验，等‘引子’有了眉目再说。”
“顾寒声，动用江南所有能动用的钉子，我要这个东郭先生尽可能详细的资料、行程、喜好、弱点。四海阁的生意网络、靠山背景，挖得越深越好。”
“晚晴，”他看向苏晚晴，“南洋商路，不惜代价，全力搜寻‘雷击木’或其灰烬的线索。四海阁能接触到，我们也能。同时，开始评估，如果我们要在江南，动一动四海阁的根基，需要多少本钱，又会触动哪些人。”
最后，他目光扫过众人。
“四海阁伸过来的手，我们砍了。但他们不会罢休，尤其是可能涉及如此重要的东西。下一次来的，恐怕就不是几个探矿的亡命徒了。”
“江南……我们迟早要去。但现在，我们要让四海阁先疼起来，疼到他们不敢再轻易北顾，为我们争取弄清这矿、找到引子的时间。”
“告诉吴庸，他可以再写一封信了。这次的内容是：惊雷府似已察觉赤石岭异常，正调兵封锁，但领兵将军（指苏烬）贪功冒进，在清理矿洞时引发大火并塌方，伤亡惨重，矿石样本与相关资料疑似损毁大半，林夙震怒。眼下岭内一片混乱，防卫外紧内松……”
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。
“既然他们喜欢‘火’，喜欢‘矿’，那就让他们，好好听个响。”
阳朔的剑，在磨砺之后，第一次，主动指向了南方那片富庶而复杂的天地。
而赤石岭下埋藏的秘密，正悄然成为撬动未来格局的第一块巨石。
塌方激起的尘土尚未完全落定，空气浑浊呛人。苏烬举着昏黄的牛角灯，灯光映照出前方被大大小小石块堵死的坑道，最大的一块恐怕不下千斤。队员们没有慌乱，在老矿工吴老黑的指引下，迅速用手和随身的短镐清理较小碎石，评估着塌方体的结构。
“将军，堵得太实，从里面硬挖，动静大，还可能引起二次塌陷。”吴老黑抹了把脸上的灰土，低声道，“不过，早年开这矿的匠人怕出事，常会偷偷留条后路。这主巷道往右三十步，有条被废石堵了一半的侧岔，老朽记得后面好像通着早年掏的通风暗渠，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，还通不通。”
“去看看。”苏烬当机立断。
留下两人继续小心清理并监听外部动静，苏烬带着其余人摸向那条侧岔。果然，巷道右侧有一处极不起眼的凹陷，被刻意用片状废石松散地遮掩着。搬开石头，后面是一条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窄道，倾斜向下，深不见底，一股带着霉味的凉风从深处幽幽吹出。
“有风！路可能还在！”吴老黑精神一振。
苏烬示意一名身材最瘦小的斥候先行探路。那斥候如泥鳅般钻入，片刻后，窄道深处传来三声间隔规律的敲击声——安全，可通行。
“依次进入，保持安静。”苏烬下令。众人鱼贯而入，在狭窄黑暗的通道中艰难爬行。不知过了多久，前方斥候传来压低的声音：“到头了，有个竖井，有锈蚀的铁梯，向上！”
众人依次爬上摇摇晃晃、几乎要散架的铁梯，顶端是一块厚重的木板，推开后，潮湿的泥土和草木气息涌入——他们竟然从山脚一处被藤蔓完全覆盖的乱石堆中钻了出来！外面天色仍是浓黑，但已近黎明前最暗的时刻。
“清点人数，检查装备。”苏烬低喝，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黑沉沉的山影。他们所在的位置，位于主矿洞入口的东南侧，相距约半里，中间隔着起伏的丘陵和灌木。
就在这时，主矿洞方向的山脊线上，忽然亮起了几点微弱的、快速移动的火光！不是灯笼，更像是捂住大半的松明或火折子，在夜色中勾勒出七八个鬼祟人影的轮廓，正朝着矿洞入口快速靠近！
“是四海阁的人！”苏烬眼神一厉。对方果然在附近潜伏监视，甚至可能刚才的塌方就是他们引发的，此刻见洞内久无动静，想要趁机入内查看或完成某种作业。
“将军，接应我们的人应该快到了，要不要等他们……”一名队正低声问。
“等不及了。”苏烬观察着地形和对方人数，迅速决断，“他们入洞，若发现我们已不在，或看到我们留下的痕迹，必然警觉逃窜。必须把他们堵在洞里，或拖住，等接应人马合围。吴老黑，你带两人，立刻去西北侧那条上山小路，迎一下接应队伍，给他们指路。其他人，跟我来，我们给他们来个‘瓮中捉鳖’！”
他们没有选择直接冲过去暴露自己。苏烬带着剩余七名队员，借助地形和夜色掩护，如同狩猎的狼群，悄无声息地绕向主矿洞入口的另一侧。那里有一片风化的乱石坡，正好俯瞰洞口。
四海阁的八人显然也是老手，在入口处分散警戒片刻，才留两人在外，其余六人鱼贯而入，火光消失在黑暗的洞口。
“动手！”苏烬一声令下。
两名弩手率先发难，淬毒的弩箭无声无息地飞出，洞口两名守卫哼都未哼一声便软倒在地。与此同时，苏烬亲自带着四人，如同猛虎下山，直扑洞口！而另外两名队员则点燃了随身携带的、用浸油布条和硫磺特制的烟罐，奋力扔进洞内！
浓烈刺鼻的黄白色烟雾顿时在坑道内弥漫开来！
“咳咳！有埋伏！”
“快退！退出去！”
洞内传来惊怒的呼喝和剧烈的咳嗽声。里面的人慌乱地想要退出，却被烟雾和狭窄的洞口所阻。苏烬带人已经杀到，守住洞口，刀光闪烁，将最先冒头的两人砍翻。
洞内的人知道中了埋伏，入口被堵，烟雾弥漫，惊怒之下反而凶性大发，嘶吼着向外猛冲，企图凭借人数优势杀出一条血路。一时间，洞口处刀剑碰撞声、怒吼声、惨叫声响成一片。苏烬等人虽悍勇，但以少敌多，又要堵住洞口，顿时压力倍增。
就在僵持之际，西北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呼喝——接应的两队惊雷府精锐终于赶到！他们如同两把尖刀，从侧后直插战团！
内外夹击之下，洞内的四海阁匪徒瞬间崩溃。试图冲出的人被乱刀砍倒，剩余几人见势不妙，绝望地向矿洞深处逃去。
“追！尽量抓活的！”苏烬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，厉声道。他深知活口情报的重要性。
惊雷府士卒点燃更多火把，深入矿洞追剿。战斗很快结束，六名入洞的四海阁匪徒，三人被杀，两人被擒，最后一人慌不择路，跌入一处废弃的竖井，生死不知。洞外的两人早已毙命。
清点战场，苏烬这边也有三人负伤，所幸都不致命。而被俘的两人，经过初步讯问（手段直接有效），证实了他们确实是四海阁派出的勘探队，领头的是个姓胡的匠师，已经死在乱军中。他们接到的命令是：不惜一切代价，进入赤石岭矿洞，尽可能多地采集那种暗红色矿石样本。至于矿洞的具体位置和“赤火金砂”的信息，他们声称来自“阁里高层”的直接指令，详情不知。
天光微亮时，赤石岭重新恢复了寂静，只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硫磺混合的怪异气味。苏烬留下部分人手清理战场、看守矿洞，并安排更多人手封锁进出要道，自己带着俘虏和几大袋新采集的矿石样本，快马返回阳朔。
---
午后，阳朔惊雷府。
林夙同时听取着苏烬和顾寒声的汇报。
苏烬详述了矿洞遭遇战的过程，呈上矿石样本。顾寒声则补充了江南线的最新情报：“四海阁的反应很快。吴庸的密信在预定渠道‘发出’后，我们在江南的人监听到，四海阁在附近几处秘密货栈和船运码头有异常调动，似乎在集结更多人手，而且……似乎有身份不低的人物正悄然离开金陵，方向不明，疑似朝岭南而来。”
“身份不低的人物？”林夙问。
“四海阁有三位大掌柜，分管不同业务。其中分管‘奇物采买’与‘远洋异货’的，是一位复姓‘东郭’的老者，人称‘东郭先生’。此人行踪诡秘，很少露面，但眼光毒辣，在鉴别古玩奇矿上据说从未走眼。此番动向，可能与他有关。”
林夙拿起一块暗红色的矿石，入手沉重冰凉。他看向一旁被允许参与此次会议的赵元启：“元七先生，你之前推测的‘烈性石髓’，可是此物？”
赵元启小心接过，仔细察看，又用小锤轻轻敲击，嗅了嗅气味，眉头紧锁：“回将军，观其色、嗅其味、感其质，与古籍中描述的‘赤火金砂’或‘地脉雷石’确有几分相似。但学生未曾亲见，更无古籍所述之‘点火试性’之法，不敢妄断。不过……”他犹豫了一下。
“但说无妨。”
“学生近日整理宇文师手稿，在一卷关于‘海外异物志’的残篇夹页中，发现一张模糊的图样，旁边有师父亲笔注记：‘南海有岛，产雷击木，其灰白若霜，遇赤火金砂之气，可发雷霆之威，然燥烈难驯，慎用之。’”赵元启从袖中取出一张他仔细摹绘的图纸，上面是一种扭曲多节的树木图案，以及一些难以辨认的番文符号，“学生愚见，这‘雷击木灰’，或许便是处理或激发此矿的关键‘引子’。而此图样式与符号，学生似乎……在四海阁刊印流传的《寰宇奇物概略》中，见过类似之物。”
线索在此处，令人心悸地交汇了。
矿，在赤石岭。
引子，在海外，而四海阁可能知晓甚至掌控其来源。
宇文墨的学识，穿透了时间与地域，将两者关联起来。
而四海阁对“异矿”的贪婪，此刻显得更加意味深长——他们要的可能不仅仅是矿，而是连同处理矿的“钥匙”一起掌握！
林夙沉默良久，书房内落针可闻。
“四海阁，东郭先生……”他缓缓重复着这个名字，眼中没有丝毫温度，只有深不见底的思量。
“苏烬，赤石岭方圆二十里，设为禁区。派驻一营兵马，以勘测新矿、整顿旧矿为名，实际封锁，许进不许出。调墨老带几个绝对可靠的匠人去，就地研究这些石头，但严禁任何明火或剧烈碰撞试验，等‘引子’有了眉目再说。”
“顾寒声，动用江南所有能动用的钉子，我要这个东郭先生尽可能详细的资料、行程、喜好、弱点。四海阁的生意网络、靠山背景，挖得越深越好。”
“晚晴，”他看向苏晚晴，“南洋商路，不惜代价，全力搜寻‘雷击木’或其灰烬的线索。四海阁能接触到，我们也能。同时，开始评估，如果我们要在江南，动一动四海阁的根基，需要多少本钱，又会触动哪些人。”
最后，他目光扫过众人。
“四海阁伸过来的手，我们砍了。但他们不会罢休，尤其是可能涉及如此重要的东西。下一次来的，恐怕就不是几个探矿的亡命徒了。”
“江南……我们迟早要去。但现在，我们要让四海阁先疼起来，疼到他们不敢再轻易北顾，为我们争取弄清这矿、找到引子的时间。”
“告诉吴庸，他可以再写一封信了。这次的内容是：惊雷府似已察觉赤石岭异常，正调兵封锁，但领兵将军（指苏烬）贪功冒进，在清理矿洞时引发大火并塌方，伤亡惨重，矿石样本与相关资料疑似损毁大半，林夙震怒。眼下岭内一片混乱，防卫外紧内松……”
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。
“既然他们喜欢‘火’，喜欢‘矿’，那就让他们，好好听个响。”
阳朔的剑，在磨砺之后，第一次，主动指向了南方那片富庶而复杂的天地。
而赤石岭下埋藏的秘密，正悄然成为撬动未来格局的第一块巨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