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准备动手-《侯府煞神:重生归来无人敢惹》

  夜深了,镇国侯府各院的灯火次第熄灭,唯余巡夜婆子手中灯笼那一点昏黄的光,在抄手游廊间缓缓移动。

  听雪轩内室里,却还亮着一盏小小的油灯。

  叶凌薇坐在书案前,案上摊开着一本厚厚的旧账册,旁边散落着几张写满字的纸。跳跃的灯焰在她沉静的眉眼间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。

  春儿轻手轻脚地走进来,将一杯温热的参茶放在她手边,担忧地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影:“小姐,时辰不早了,再看下去伤眼睛,明日再理吧?”

  叶凌薇揉了揉发胀的额角,却没有合上账册,反而将其中一页指给春儿看:“你看这里,崇光二十三年秋,庄子上报水患,颗粒无收,请求减免租子。二叔批了,还从公中拨了五百两银子用于赈济和修缮。”

  春儿凑过去看了看:“这……奴婢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啊?”

  “单看这一笔,自然没问题。”叶凌薇冷笑一声,又从旁边抽出一张纸,上面是她凭着前世模糊记忆和今生暗中查访梳理出的线索,“可你结合这个看——同年冬天,二叔名下悄悄多了一个位于城南的三进宅院,市价至少一千五百两。而他当年能从公中支取的例银和各项收益,满打满算,绝不超过八百两。”

  春儿倒吸一口凉气:“小姐的意思是……那笔赈灾银,还有减免的租子,根本就是……”

  “中饱私囊罢了。”叶凌薇语气冰冷,“这还只是冰山一角。李妈妈按我的吩咐,在最近的账目上留下的那些‘破绽’,二叔果然‘发现’了,还沾沾自喜,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,却不知,他查账时为了坐实我的‘罪名’而翻出来的更多旧账,反而把他自已这些年贪墨公中款项、暗中变卖族产的证据,一件件抖落了出来!”

  她的指尖点着那几张写满字的纸,上面罗列着一条条、一桩桩,时间、地点、经手人、疑似贪墨的数额,虽然有些细节还需最终确认,但大的框架已经清晰得触目惊心。

  “再加上小菊从二叔书房偷听到的,他与张侍郎密谋推动爵位继承,打点御史联名上书的事……还有他与那个粮商王掌柜往来的信件副本……”叶凌薇的声音低沉而有力,“这些,足够他在老太君面前,在叶氏宗族面前,身败名裂!”

  春儿看着自家小姐在灯下显得异常坚毅的侧脸,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忐忑:“小姐,我们……我们真的可以扳倒二爷了吗?他在府里经营这么多年,老太君那边……”

  “正因为他在府里经营多年,树大根深,我们才必须一击即中,不能给他任何喘息反扑的机会!”叶凌薇端起参茶,轻轻呷了一口,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,稍稍驱散了深夜的寒意,“老太君最重什么?一是侯府声誉,二是血脉亲情,三是家族安稳。二叔所为,哪一条都触了她的逆鳞!”

  她放下茶盏,眼中锐光一闪:“如今,外有太傅暂缓压力,内有忠伯等老人暗中支持,林公子那边也配合着将‘联姻’的戏码做足了十分,二叔自以为胜券在握,警惕已降到最低……时机,差不多了。”

  “那……小姐打算何时动手?”春儿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的战栗。

  叶凌薇没有立刻回答,她站起身,走到窗边,推开一条细缝。寒冷的夜风立刻钻了进来,吹得她鬓边碎发微动,也让她的大脑更加清醒。

  院中那棵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在夜色中如同鬼爪,透着几分萧瑟和肃杀。

  “再等等。”她轻声说,像是在对春儿说,又像是在对自已说,“还差最后一把火,一把能让二叔自乱阵脚,主动把脖子伸到铡刀下的火。”

  第二天一早,叶凌薇照例去给老太君请安。

  刚进院子,就听到里面传来叶正德略显高昂的声音,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气。

  “……母亲放心,儿子都已打听清楚了,林将军府确是诚心诚意。那林公子对凌薇更是十分上心,前几日还特意托人送了极贵重的南海珊瑚珠串给凌薇,可见其用心。这桩婚事若能成,于我们侯府,于凌薇,都是天大的好事!”

  叶凌薇脚步微微一顿,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冷嘲。果然,珍宝斋的事,他已“核实”清楚了。

  她敛了神色,这才迈步进去,柔柔地给老太君和叶正德行礼:“给奶奶请安,二叔安好。”

  “快起来,快起来。”老太君今日气色似乎也好了一些,招手让她到身边坐下,拉着她的手,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色,“薇儿,你二叔方才正说起你呢。那林家公子……你可见过?觉得如何?”

  叶凌薇适时地垂下头,脸颊飞起红霞,声音细若蚊蚋:“奶奶……婚姻大事,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孙女……但凭奶奶和二叔做主。”

  这副羞涩难当的模样,看在叶正德眼里,更是坐实了她对林公子有意的猜测。他心中大定,抚须笑道:“母亲您看,凌薇也是愿意的。既然如此,不若早些将此事定下?也好让林家安心。”

  老太君沉吟着,看了看羞涩的孙女,又看了看一脸热切的儿子,终于点了点头:“既然你们都觉得好,那便……”

  “奶奶,”叶凌薇却突然抬起头,眼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,“孙女……孙女只是有些担心。”

  “担心什么?”老太君问。

  “孙女听闻,林将军治家极严,最重规矩。”叶凌薇怯生生地看了叶正德一眼,又迅速低下头,“孙女父母早逝,虽得奶奶和二叔怜爱,但终究……终究不比其他府上嫡女那般,有父母兄弟依仗。若是……若是嫁过去,万一有什么行差踏错,或是嫁妆单薄了些,惹了林家不满,岂不是……岂不是丢了侯府的脸面?”

  她这话说得婉转,却像一根针,精准地刺中了叶正德此刻最敏感的神经!

  他如今一心指望借着这门“好亲事”攀上林家,稳固地位,岂容有任何闪失?叶凌薇的“担忧”,在他听来,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!

  “凌薇不必妄自菲薄!”叶正德立刻接口,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急切,“你是我镇国侯府嫡长房唯一的血脉,身份尊贵,谁敢看轻了你?至于嫁妆——”他转向老太君,义正辞严,“母亲,大哥大嫂去得早,我们更不能委屈了凌薇!儿子的意思,不仅要将大哥大嫂留下的产业悉数作为凌薇的嫁妆,公中再添上三成……不,五成!务必让凌薇风风光光出嫁,绝不能让人小觑了我们侯府!”

  老太君闻言,深以为然:“正德说得是,绝不能委屈了薇儿。”

  叶凌薇心中冷笑。看,利益当前,二叔多么“深明大义”,多么“顾念亲情”啊!他迫不及待地想用丰厚的嫁妆把她这个“饵”包装得更加诱人,却不知,他主动提出清点、充实她父母留下的产业,正是她等待的“最后一把火”!

  那些产业,早在父母去世后,就被他以代为管理的名义,暗中侵吞、挪用了大半!一旦开始清点准备嫁妆,这脓疮,就再也捂不住了!

  “有二叔这句话,孙女就放心了。”叶凌薇抬起头,露出一个如释重负又充满感激的笑容,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封的寒意。

  从老太君院里出来,叶凌薇直接回了听雪轩。

  一进门,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。

  “春儿。”

  “奴婢在。”

  “立刻去办几件事。”叶凌薇语速极快,条理清晰,“第一,想办法悄悄告诉李妈妈,二叔为了我的‘嫁妆’,要开始彻底清核我父母名下的所有产业和账目了,让她心里有数,必要时,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
  “是!”

  “第二,让小菊这几日格外留意二叔的书房,看他是否与外面的人,特别是那个王掌柜,有紧急联络。”

  “明白!”

  “第三,”叶凌薇走到书案前,迅速写了一张字条,吹干墨迹,折好递给春儿,“把这个,务必亲手交到林公子手上。告诉他,时机将至,请他那边做好准备,随时配合我们……收网!”

  “是,小姐!”春儿接过字条,小心收好,脸上也浮现出决然的神色。

  叶凌薇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,深吸一口气,又缓缓吐出。

  布局多年,隐忍多时,所有的伏笔都已埋下,所有的线索都已串联。

  网,已经张开。

  箭,已在弦上。

  她走到妆台前,打开一个不起眼的木匣,里面静静躺着那只歪歪扭扭的草蚂蚱。她拿起它,冰凉的指尖拂过粗糙的草茎。

  耳边仿佛又响起那个稚嫩的声音:“……要是大姐姐当了家,说不定就不会克扣我们的月例,还能让我去学堂念书了。”

  还有记忆中,父母温和的笑脸,兄长宠溺的调侃,妹妹依赖的拥抱……最后,都化作了母亲饮下毒酒时绝望的眼神,父亲流放路上冰冷的尸身,兄长被打断腿丢出府门的惨状,妹妹在娼寮中悬梁自尽的消息……

  一幕幕,一件件,如同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她的心上。

  恨意如潮水般涌来,几乎要将她淹没。但她死死咬住下唇,直到口中尝到一丝腥甜,才勉强将那股毁天灭地的情绪压了下去。

  不能乱,不能急。

  越是到最后关头,越要冷静。

  她将草蚂蚱放回木匣,合上盖子,仿佛也将所有翻腾的情绪一并封存。

  转身时,她的脸上已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静。

  “春儿,”她唤住刚要出门的春儿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告诉下面所有人,从此刻起,听雪轩只进不出,没有我的命令,谁也不许擅自行动,更不许与二房的人起任何冲突。我们要做的,就是等。”

  “等?”春儿回头。

  “等二叔自已,把刀递到我们手上。”叶凌薇走到窗边,望着叶正德书房的方向,目光仿佛能穿透重重屋脊,看到那个正在为“美好前程”而沾沾自喜的身影。

  “他以为他在为我准备嫁妆,殊不知,他是在为自已挖掘坟墓。”

  夜色再次降临,侯府一片寂静。

  叶凌薇独自坐在黑暗中,没有点灯。

  她知道,暴风雨来临前,往往是最宁静的。

  而她,已经准备好了。

  为了父母,为了兄嫂,为了那个渴望读书的庶弟,也为了前世那个任人鱼肉、家破人亡的自已。

  这一次,她必须成功。

  也,一定会成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