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6章 镜中异响-《谁家boss不要人命要破烂啊?》

  时间像是被冻住了,每一秒都拖着沉重的步子,在粘稠的寂静和那无孔不入的刮擦声里艰难爬行。

  林怀安缩在离梳妆镜最远的床角,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,眼睛闭着,试图给自己找点事做,好对抗那快要把人逼疯的噪音。

  他想起了严观教授,想起那些关于规则和逻辑支点的理论。

  这些东西平时觉得抽象,现在倒成了救命稻草。

  他努力在脑子里画图,画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规则线,猜想这鬼地方到底是怎么运作的。

  这声音是规则的一部分吗?还是规则想挡在外面的东西?

  它这么没完没了,是想耗干他们的精神,让他们变成软柿子随便捏,还是它本身就在说着什么,只是用的是一种正常人根本听不懂的疯话?

  他试过去“听”懂它,像听一段信号不好的广播。

  可除了让那嘶啦嘶啦的声音更清楚地钉在脑子里,啥也没得到。

  那声音里面好像没有任何规律,只有纯粹的,想把你的脑子搅成浆糊的恶意。

  捂耳朵也没用。

  手指把耳朵堵得再严实,也挡不住它在颅内共鸣,反而显得更诡异了。

  肩膀上的归序光晕也不安分地动着。

  那团幽蓝原本还算稳当,现在却泛起了细小的,带着烦躁的波纹。

  祂传过来的念头不再是单纯的警惕和好奇,多了点实实在在的厌烦,像个被噪音吵得没法专心工作的家伙。

  祂似乎也对这种光消耗没半点用处的精神污染很不爽。

  就在林怀安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声音磨掉一层皮的时候,一股断断续续的感觉,像一根细线勉强穿过浓雾,从归序那边递了过来。

  林怀安赶紧集中精神去接。

  祂知道那刮擦声到底是啥。

  那更像是一种“信息素”,或者叫“精神污染”更贴切。

  它直接糊在意识上,想钻进去,把你变得跟它一样,或者至少把你正常的思绪搅乱。

  归序的念头里带着一种本能的反感,好像在驱赶什么粘了吧唧脏兮兮的无形之物。

  林怀安心往下沉。

  果然,这鬼地方的凶险,远不止于看得见摸得着的规则。

  这种直接冲着精神来的腐蚀,更难防备。

  他强迫自己别再刻意去“听”那声音,转而把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。

  胸口那个印记,从进这个房间就开始隐隐作痛,像个关不掉的警报器。

  现在,在这刮擦声的包围下,这痛感更明显了,像有很多细小的冰针扎在皮肤下面,跟着心跳一下一下地刺着。

  他试着调整呼吸,想忽略这不适,可就在某一刻,他猛地抓住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。

  当那让人牙酸的刮擦声,正好挪到被床单盖住的梳妆镜大概中间那块时,胸口那冰针扎似的痛,好像轻了一点点。

  就一点点,几乎以为是错觉。

  但林怀安现在对自己身体的感觉,特别是这种要命的时候,准得惊人。

  他屏住气,把所有精神都集中过去体会。

  嘶啦……

  声音滑到左上角,刺痛感回来了,甚至因为刚才那短暂的放松,显得更清晰了。

  嘶啦……

  声音慢吞吞地,带着种让人着急的粘糊劲儿,往中间挪。

  来了!

  当刮擦声的核心,凭他耳朵判断,停在镜子中间那块的时候,胸口那让他神经紧绷的刺痛,真的减轻了。

  虽然减轻得不多,可能就那么一丝丝,但那一瞬间,像绷得太紧的弦稍微松了点的感觉,错不了。

  规则十三条要求盖住镜子,是为了挡住某种东西。这刮擦声是镜子那边,或者镜子自己搞出来的“污染”。

  可这“污染”的源头聚到中间时,反而让他身上来自空间规则的警告变轻了。

  这说不通啊。

  除非……这刮擦声,不光是坏处。

  它里面藏着某种矛盾。

  或者说,当它聚到一块的时候,会产生一种类似“屏蔽”或者“干扰”的效果,暂时让房间里的其他规则少“注意”他一点?

  这个发现像给林怀安打了一针微弱的强心剂。

  尽管那声音还是那么折磨人,但里面好像有规律可循了。

  他不再完全傻等着忍受,开始更专心地跟踪那声音移动的路线,以及它和自己印记痛感之间那点微妙的联系。

  声音在镜面上乱逛,像个看不见的手指在瞎划拉。

  左上,右下,边上,中间……

  每次一到中间区域,哪怕只是擦个边,那刺痛的减轻都会出现,虽然短,却像黑夜里的一点光,让他觉得好像能抓住点什么了。

  他甚至试着猜声音下一步往哪儿跑,虽然十次有八次猜不准。

  但这种徒劳的尝试本身,就像是一种反抗,反抗那种只能干坐着等死的绝望感。

  归序好像也察觉到他的发现和努力了。

  那团幽蓝的光晕还牢牢贴在卫生间的小镜子上,稳稳地挡着那边的威胁,像个沉默又靠得住的哨兵。

  时间就在这种诡异的“互动”里一点点磨过去。

  每一分钟还是那么长,但那持续的精神污染好像不像刚开始那样让人完全没法思考了。

  林怀安的脑子转得飞快,结合严观的理论,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想法,又自己把它推翻。

  这“镜宫”是个想学现实规则却没学好的意识体。

  它的规则自己跟自己打架。

  那这刮擦声,会不会是它学习过程中搞出来的“错误代码”或者“系统杂音”?

  规则要求盖镜子,是怕进来的人碰到这些不稳定的,可能危险也可能有点用的“杂音”?

  或者,镜子是“宫灵”看外面的窗户,也是里外信息交换的通道?

  盖镜子是挡住外面的信息进来,而这刮擦声,是里面堆多了,排不出去的“信息垃圾”在拼命找出口?

  想法一个接一个,都没法定下来,缺的东西太多了。

  但光是思考这个动作,就是最好的抵抗。

  他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,感觉像过了好几个世纪。

  身体累,精神更累,眼皮直打架,可他不敢真睡,只能硬撑着,保持那种半是发呆半是警戒的状态。

  那刮擦声还在响,没完没了,好像要一直响到世界尽头。

  就在林怀安的忍耐力眼看就要见底,意识的防线开始出现裂缝的刹那,声音停了。

  不是慢慢变小,也不是变个调子,是毫无征兆地,彻底没了。

  就像一只一直在耳边嗡嗡叫的蚊子突然没了,又像是持续不断的背景噪音被一下子掐断。

  这从极吵到极静的转变太突然,反而让林怀安耳朵里嗡了一声,心好像也空跳了一下。

  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比之前更死寂,更让人心慌的安静。

  他猛地睁开眼,目光一下子锁死在那被床单盖着的梳妆镜上。

  怎么了?

  是规则时间快到了?还是……出别的幺蛾子了?

  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归序,光晕还稳着,但传过来的念头带着明确的疑问和更深的警惕。

  祂肯定也发现了这不对劲的变化。

  在这死一样的寂静里,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特别响。

  咚。

  一声特别轻,好像隔着很厚的棉花,又像是谁用指关节特别小心地,轻轻敲了一下什么东西的声音,从梳妆镜那边传过来。

  声音很轻,很闷,但在绝对的安静里,清楚得像打了个雷。

  不是刮,不是擦。

  是敲。

  就一下。然后,再没动静了。

  林怀安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,刚松下去一点的神经再次拉满了弓。

  他死死盯着那被床单罩着的轮廓,好像要透过那厚布,看清后面到底是什么东西,发出了这么一声像是叹气,又像是打招呼的敲击。

  那声音消失后,寂静重新笼罩下来,但质感完全不同了。

  之前的寂静是空洞的,带着背景噪音的,现在的寂静却像是有了实体,沉重地压在胸口,带着一种等待宣判的张力。

  刮擦声虽然讨厌,但至少是持续的,可预测的噪音,而这突如其来的,意义不明的叩击,却像是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,激起的涟漪全是未知的危险。

  林怀安连呼吸都放得更轻了,耳朵竖着,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的后续声响。

 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过太阳穴时那细微的搏动声。

  归序的光晕也凝滞了一般,幽蓝的光芒稳定却紧绷,传递来的意念高度集中,像一把出了鞘的刀,悬在半空,随时准备应对可能从镜子里扑出来的任何东西。

  几分钟过去了。

  也许更久。

  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
  没有第二声叩击,没有重新响起的刮擦声,门外的走廊也依旧死寂。

  那一声“咚”仿佛只是一个偶然的,无意义的响动,或者是一个试探,见没有回应,便沉寂了下去。

  但这种平静反而更让人不安。

  林怀安不敢放松,他维持着高度戒备的姿势,目光在房间内有限的视野里快速扫过被床单覆盖的梳妆镜,被薄毯和金属杆挡住卫生间的入口,紧闭的房门,厚重的窗帘。

  一切看似和之前一样,但又好像完全不同了。

  那声叩击给这个密闭的空间注入了一种新的,更加诡异的变量。

  他忍不住又开始猜测。

  是镜子后面的东西终于失去了耐心,换了一种方式试图沟通?

  还是说,这本身就是规则的一部分,是午夜三点前某个特定时间点会出现的“事件”?

  规则纸条上可没写这个。

  关于规则漏洞,关于异常现象可能蕴含的信息……

  如果刮擦声是“杂音”,那这叩击声呢?

  是更有序的“信号”吗?

  可这信号又代表着什么?

  友好?警告?

  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触发条件?

  归序的意念传递过来一丝询问的意味,似乎在问他要不要做点什么,或者是否感知到了新的威胁。

  林怀安微微摇头,他自己也毫无头绪。

  主动去掀开床单查看?

  在规则明确要求覆盖镜子的时间内,这无异于自杀。他只能等。

  等待变得比之前更加煎熬。

  之前是被动的忍受,现在却变成了主动的,焦灼的期盼与恐惧交织的等待。

  期盼那声音再次出现,好获取更多信息,又恐惧它再次出现时,带来的会是无法承受的后果。

  时间一分一秒地挪动。

  手腕上并不存在手表,但他身体内部似乎有一个生物钟在缓慢而坚定地走向凌晨三点。

  胸口的印记依然带着持续的刺痛,提醒他仍处于危险之中。

  那一声叩击像是个烙印,刻在了他的听觉记忆里,反复回放。

  他试着回忆那声音的细节。

  很轻,但带着一种奇怪的质感。

  不像是指甲,也不像是骨头,更像是一种更硬,更冷的东西。

  声音的源头,根据他的判断,确实是在镜面后方,而非房间的其他位置。

 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分析那一声叩击时,一阵极其微弱,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,从地板传了过来。

  非常轻微,像是很重的东西在很远的地方落下,或者某种巨大的东西在酒店更深层的地方移动。

  震动一闪即逝,如果不是他正紧绷着神经感知周围的一切,几乎会忽略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