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章 !-《玄黯幽渊》

  夜色深沉,残月如钩。

  残垣巷位于鬼市最深处,名副其实,两侧皆是倾颓的断壁残垣,杂草丛生,荒凉死寂,与不远处鬼市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。

  子时将至,沈渔变换了一副阴鸷中年人的容貌,气息收敛至炼气八层,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巷子最深处。

  这里有一处半塌的宅院,院门早已腐朽,院内杂草有被人近期清理过的痕迹。一丝微弱的阵法波动从院内传来,兼具隔绝与预警之效。

  沈渔略一感应,便知此地便是那斗笠修士所言的小聚之所。他并未直接闯入,而是按照某种特定的节奏,轻轻叩响了那扇残破的木门。

  三长两短,重复两次。

  这是那斗笠修士暗中传递的暗号。

  片刻后,木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一道缝隙,一股混杂着霉味、血腥气以及各种阴冷能量的气息扑面而来。门内一片漆黑,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。

  沈渔面无惧色,迈步而入。

  就在他踏入院门的瞬间,身后木门悄然闭合。眼前景象豁然开朗,并非想象中的破败庭院,而是一处被阵法笼罩、灯火昏黄的地下空间。

  空间不大,约莫能容纳二三十人。此刻已有十余人分散而坐,皆穿着遮掩形貌的斗篷或戴着面具,气息各异,但无一例外都带着一股阴冷、凶戾或诡谲的气质。修为最低也是炼气七层,其中赫然有三道属于筑基期的强横气息,如同黑暗中蛰伏的凶兽。

  沈渔的出现,并未引起太多关注,只有几道冷漠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,便移了开去。他找了一个角落的阴影坐下,默默观察。

  这里的人,显然都是流云坊见不得光的那一类,邪修、魔修、杀手、盗匪……或许还有像他这样,怀揣秘密不愿暴露之人。

  那名卖给他雷击阴魂木的斗笠修士也在其中,坐在靠近首位的地方,沉默不语。

  又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再无人进来。坐在首位的,一名戴着狰狞鬼王面具、气息最为深沉,已达筑基中期的黑袍人缓缓开口,声音经过处理,沙哑而威严:

  “人已到齐,聚会开始。”

  “老规矩,互通有无,各取所需。亦可发布任务,代价自付。”

  言简意赅,没有多余废话。

  话音刚落,一名戴着鸟嘴面具的修士便沙哑道:“我需要三斤‘腐心泥’,三十年份以上,可用灵石或等值材料交换。”

  很快,便有人与他低声交谈起来。

  接着,又有人求购某种剧毒妖兽的毒囊,有人出售来路不明的法器,有人需要擅长追踪的好手……

  交易在一种压抑而高效的气氛中进行着。沈渔静静听着,并未急于出手。他在等,也在观察。

  终于,轮到他旁边一名浑身笼罩在血色斗篷中的修士开口,此人的气息带着浓烈的血腥味,修为在筑基初期。

  “我需要一种能彻底改变气息、连筑基后期都无法轻易看破的法门或宝物。”血袍修士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。

  场中沉默了片刻。这种能完美伪装的法门或宝物,极为罕见。

  沈渔心中一动。他修炼《镇渊清秽本愿经》,对气息掌控本就精妙,若能获得此类法门,日后行动将更加方便。

  他缓缓开口,声音经过伪装,显得低沉沙哑:“我有一法,可短暂模拟他人气息,效果堪比二阶上品幻形符,但需以特殊灵力催动,且每日仅能施展一次。换你腰间那枚‘血煞晶’。”

  他指向血袍修士腰间悬挂的一枚鸽卵大小、散发着浓郁血腥与煞气的暗红色晶体。此物蕴含精纯的血煞能量,对他无用,但其中却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毁灭气息,正是他所需的寂灭材料之一!

  血袍修士猛地转头,血袍下锐利的目光盯向沈渔:“你如何知我有血煞晶?此法当真有效?”

  “阁下气息外露,血煞之气凝而不散,核心便是此晶。”沈渔淡淡道,“至于法门,可当场验证。”

  他伸出一根手指,指尖灵力微吐,气息瞬间变得与那血袍修士有七八分相似,带着一股血腥煞气,虽然不如对方精纯,但足以以假乱真,持续了约三息时间便恢复原状。

  这一手,让在场不少人都微微侧目。能如此精妙控制气息变化,绝非寻常修士。

  血袍修士眼中闪过惊异,沉吟片刻,咬牙道:“好!换了!”他解下血煞晶抛给沈渔。沈渔也取出一枚空白玉简,将【逝影步】中附带的一门粗浅的“拟息术”录入其中,抛给对方。双方查验无误,交易完成。

  沈渔摩挲着那枚温热的血煞晶,感受着其中那丝毁灭气息,心中满意。

  随后,又有人交易了几轮。沈渔用几块用不上的阴寒材料,换到了一小瓶能污秽法器的“蚀灵水”。

  这时,那名为首的鬼面黑袍人再次开口:“今日最后一项,发布一个任务。”

  所有人精神一振,看向首位。

  “目标,影煞流云坊据点,‘血影楼’副楼主之一,‘残影’。”鬼面人声音冰冷,“取其首级,或确认其陨落。报酬,五千灵石,或一件二阶上品防御法器。”

  任务发布,场中顿时一片寂静。

  刺杀影煞的副楼主!这可是捅马蜂窝的大事!影煞睚眦必报,手段酷烈,谁敢轻易接下?

  沈渔心中却是猛地一跳!残影?正是百晓楼情报中,影煞两名筑基初期副楼主之一!

  他正愁如何对付影煞,没想到竟有人在此发布刺杀任务!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!

  但他并未立刻出声,而是冷静观察。此事风险极大,需从长计议。

  果然,半晌无人应答。影煞的凶名,足以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。

  鬼面人似乎也并不意外,冷冷道:“任务长期有效,若有线索,亦可换取部分报酬。散了吧。”

  聚会结束,众人陆续起身,通过不同的方式悄然离去,如同从未出现过。

  沈渔也混在人群中,离开了残垣巷。

  走在回程的路上,他心中思绪翻涌。

  残垣巷的小聚,让他接触到了流云坊的黑暗面,也获得了急需的材料和信息。而那个刺杀“残影”的任务,更是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目标和机会。

  “残影……”沈渔眼中寒光闪烁。

  或许,不用等影煞找上门,他可以……主动出击!

  回到小院,他立刻开始准备。首先便是利用新得的材料,进一步提升实力。

  他取出那块“幽冥石”,双手虚按其上,运转“寂灭心转”之法,引导心渊底部的寂灭火焰,开始灼烧、炼化此石。

  精纯而深沉的寂灭之力被一丝丝抽取出来,融入心渊之中。心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幽暗、凝实,范围也隐隐扩大了一丝。他的修为向着炼气八层中期稳步推进。

  随后,他又炼化了那截“雷击阴魂木”,将其中的暴烈毁灭之意吸收,【归虚指】的威力似乎更添一分凌厉。

  感受着体内增长的力量,沈渔对即将到来的行动,更多了几分把握。

  接下来数日,他一边通过四海商会令牌,与钱富贵交易了二十颗清秽丹,换回一万四千灵石,一边通过各种渠道,暗中搜集关于“残影”的详细信息。

  百晓楼、暗影阁,乃至残垣巷的渠道,他都利用了起来。

  综合各方信息,他对“残影”有了初步了解:

  残影,筑基初期修为,擅长暗杀与隐匿,心狠手辣,据说曾成功刺杀过一名筑基中期修士。其常驻血影楼,行踪诡秘,但每隔半月,会前往城西的“百花楼”寻欢作乐,这是其为数不多的固定行踪。而其最大的弱点,便是贪花好色。

  百花楼……沈渔眼中闪过一丝冷芒。

  或许,那里便是他的葬身之地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