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指山的夜来得沉,墨色天幕压着峰峦,唯有峰顶六字真言符咒泛着淡淡的金光,在黑暗中勾勒出巨峰的轮廓。山风卷着瘴气掠过山谷,石缝间的枯草簌簌作响,却扰不散那片凝聚的道韵——易枫盘膝坐于一块平整的青石上,玄色道袍下摆铺展开,衣料上凝固的血迹在微光中泛着暗褐,与他苍白却沉静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。他双目紧闭,眉心处混沌双瞳的光华敛去,周身萦绕着黑白交织的太极气流,如同两条游龙缓缓盘旋。六字真言的佛力反噬远比想象中猛烈,虽未伤及道基,却让经脉多处受损,紊乱的法力在脉络中冲撞不休。此刻他正运转玄极门心法,以自身凝练的灵力为引,牵引着天地间的灵气,如同涓涓细流般滋养着受损的经脉。玄极门功法由他亲手创立,融合了太极道的圆融与混沌本源的浩瀚,运转间与周遭天地灵气隐隐共鸣,形成一个微弱的灵气漩涡,将弥散的瘴气隔绝在外。石峰下,孙悟空被镇封的身躯微微起伏,火眼金睛在黑暗中亮着微光,死死盯着易枫的方向。他能感受到师兄身上的气息从紊乱逐渐趋于平稳,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,却依旧忍不住低声呢喃:“师兄,这天庭的神仙来得真快,那老头看着笑眯眯的,心思可不一定简单。”话虽如此,他语气中却满是信任——当年在方寸山,易枫便比他沉稳百倍,是少数能让他信服的人,如今历经世事,这份信赖更是根深蒂固。就在这时,一道温和的金光穿透云层,如同月华般缓缓洒落,没有丝毫凌厉之气,却瞬间驱散了山谷中的寒意与瘴气。金光之中,一位老者驾着一朵祥云缓缓飘落,紫金冠映着微光,白色道袍上的八卦纹路流转着清正仙气,手持拂尘,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,正是天庭调停使者太白金星。祥云落地时化作点点金芒消散,太白金星目光扫过山谷,最终落在打坐的易枫身上,眼中闪过一丝赞许。这青年修士虽身负伤势,却道韵凝练,气息沉稳,面对天庭使者的到来,竟能保持打坐的姿态,这份定力绝非寻常金仙境修士可比。他手持拂尘微微躬身,声音温和如春风:“道友请了!贫道太白金星有礼。”声音不高不低,恰好传入易枫耳中,既不扰人清修,又带着足够的敬意。易枫缓缓收功,周身的黑白气流渐渐内敛,睁开双眼时,混沌双瞳中的深邃光华一闪而逝。他早已察觉到太白金星的到来,只是疗伤关键时刻不便中断。此刻听闻问候,他缓缓起身,玄色道袍在夜风中微动,对着太白金星拱手还礼,声音平静沉稳:“太白金星客气了,贫道易枫,见过金星道友。”语气不卑不亢,既无逢迎之态,也无抵触之意。太白金星抚了抚拂尘,目光在易枫身上多停留了片刻,尤其是注意到他道袍上的血迹与周身尚未完全散去的紊乱气息,心中已然明了。他微笑着说道:“方才南天门值守仙卿禀报,五指山六字真言封印异动,有金仙境修士试图触动封印,想来便是道友了。”说到这里,他话锋一转,直奔主题:“不知道友高姓大名、师从何门?为何要为那当年大闹天宫的妖猴费心?”问这话时,他眼神中带着一丝试探,既想弄清易枫的来历,又暗含着对“妖猴”二字的刻意强调,提醒对方孙悟空的过往罪责。易枫闻言,淡淡一笑,从容答道:“贫道易枫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中多了几分坦然,“贫道自创玄华峰玄极门,如今乃是玄极门主。”“哦?”太白金星心中一惊,脸上露出诧异之色。他本以为玄极门是某个隐世古老门派,却没想到竟是眼前这青年亲手创立。能以金仙境修为开宗立派,且门派驻地玄华峰从未在三界仙门名录中出现,这易枫的来历愈发神秘了。他尚未开口,石峰下的孙悟空已然激动地喊道:“没错!易枫师兄与俺老孙乃是同门!当年我们一同在师门修行,只是后来俺老孙先下山闯荡,才一时糊涂闯下大祸!”说这话时,他刻意抬高了音量,既想强调与易枫的同门情谊,又巧妙地避开了“方寸山”三字——他虽顽劣,却也记得菩提老祖当年的叮嘱,不可泄露师门来历。太白金星看向孙悟空,眼中闪过一丝了然。如此说来,这易枫救孙悟空,竟是出于同门之谊。只是这玄极门是易枫自创,孙悟空显然并非玄极门弟子,两人的“同门”究竟源自哪个师门?这一点,让他愈发好奇。他收回目光,再次看向易枫,追问道:“易枫道友年轻有为,能亲手创立玄极门,实在令人敬佩。只是道友与孙大圣既是同门,想来是师从同一祖师?不知令师尊是哪位仙长?能教出道友这般人物,又能培养出孙大圣这般天生神猴,令师尊定然是三界闻名的大能。”这话问得极为巧妙,既捧了易枫一句,又精准地绕到了核心——他真正想弄清的,是两人共同的师承背景。修仙者的传承至关重要,摸清了师承,便能大致判断对方的立场与后台,天庭后续行事也能更有分寸。易枫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,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。他自然明白太白金星的用意,心中暗自警惕。当年他与孙悟空一同在方寸山师从菩提老祖,老祖曾反复叮嘱,两人下山后,绝不可向任何人透露方寸山的来历,否则不仅会引祸上身,还可能给方寸山带来灭顶之灾。如今他虽已自立门户,创立玄极门,但老祖的教诲不敢忘却,更不能因自己的疏忽,让天庭与佛门顺藤摸瓜,牵连到方寸山与老祖。玄极门是他自己的门派,无需隐瞒,但方寸山的师承,必须守口如瓶。沉吟片刻,易枫语气坚定地说道:“金星道友有所不知,我与悟空师弟的同门之谊,源于早年修行时的一段机缘,并非出自玄极门。”他顿了顿,避开“方寸山”与“菩提老祖”的字眼,继续说道,“当年我尚未创立玄极门时,曾得一位隐世祖师指点修行,悟空师弟恰好也在祖师座下听道,故而有了同门之分。只是离开师门之际,祖师曾严令叮嘱,师门之事不可对外透露分毫,此乃贫道对祖师的承诺,还望金星道友见谅。”他的话说得滴水不漏,既承认了两人的同门渊源,又明确表示无法透露师承,同时解释了玄极门与这段同门关系无关,避免了逻辑漏洞。太白金星闻言,心中微微一沉。他活了数万年,何等精明,自然听出易枫是刻意隐瞒师承。这更让他觉得,两人的师门定然不简单——要么是不愿卷入三界纷争的隐世大能,要么是与天庭、佛门存在某种微妙关系,不便公开身份。尤其是孙悟空当年大闹天宫时,从未提及自己的师承,如今想来,恐怕也是遵了那位祖师的叮嘱。他沉吟片刻,没有继续追问——既然对方不愿透露,再问下去也无意义,反而可能引起反感。他话锋一转,语气变得严肃起来:“易枫道友,老夫明白你尊师重道的心意,既然是承诺在前,老夫也不再强求。只是那孙悟空当年大闹天宫,偷吃蟠桃、盗饮仙酒、大闹兜率宫,犯下滔天大罪,才被如来佛祖镇压于此,受五百年镇封之苦。道友如今试图释放于他,便是与天庭、佛门为敌,这其中的利害关系,道友想必清楚。”说到这里,他特意加重了语气:“玄极门方才创立,正是根基未稳之时,道友若是因一时意气,让玄极门卷入这场纷争,恐怕会给门派带来灭顶之灾,得不偿失啊。”这番话既有警示,也有劝诫,点明了其中的利害,试图让易枫权衡轻重——玄极门是他亲手创立的心血,想必不会轻易让其陷入险境。 易枫神色依旧平静,他自然明白太白金星的好意,也清楚其中的风险。但他看着石峰下孙悟空那副虽被镇压却依旧桀骜的模样,想起当年在方寸山一同修行的日子,想起两人虽性情迥异,却在祖师座下结下的深厚情谊,心中的信念愈发坚定。“金星道友所言,贫道自然知晓。”他缓缓说道,“只是悟空师弟虽犯下过错,但罪不至被镇压五百年。更何况,同门之谊,岂能坐视不理?我今日前来,并非要与天庭、佛门为敌,只是想救回自家师弟,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愈发坚定:“至于玄极门,虽根基未稳,但贫道创立此门,并非为了苟全于世。若是连自家师弟都无法护住,这玄极门即便存在,也无意义。今日之事,乃是我易枫的私事,与玄极门无关,若有任何罪责,贫道一力承担,绝不牵连门派弟子。”这番话掷地有声,既表明了救孙悟空的决心,又划清了与玄极门的界限,不愿因个人之事拖累刚创立的门派与门下弟子。石峰下的孙悟空听到这话,眼眶微微泛红,声音带着一丝哽咽:“师兄!你何必如此?俺老孙一人做事一人当,怎能让你为了俺背负这么多?当年若不是俺老孙性子顽劣,也不会闯下这般大祸,连累你今日与天庭为敌!”易枫回头看了他一眼,微微一笑,眼神中带着安抚:“师弟不必多言。当年你下山时,我未能劝阻,心中已然有愧,如今自然不能再让你受这镇封之苦。你我同门一场,相互扶持本是应当。”太白金星看着两人之间深厚的情谊,心中暗暗叹息。他本想以利害关系让易枫知难而退,却没想到对方如此重情重义,甚至不惜以自身为代价。这般心性,固然可敬,但也着实执拗。他沉吟片刻,又说道:“易枫道友,老夫知晓你重情重义,但天庭与佛门的威严不可侵犯。那六字真言封印乃是如来佛祖亲设,蕴含无穷佛力,绝非轻易可破。道友今日已然受伤,若是执意为之,不仅救不出孙悟空,恐怕自身也会陷入险境。”他试图用现实情况劝说:“老夫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。若是你肯放弃释放孙悟空,老夫可以在玉帝面前为你求情,免去你今日触动封印之罪。以道友的资质与修为,未来不可限量,玄极门也大有可为,何必为了一个‘妖猴’,毁了自己的前程,甚至连累刚创立的门派?”这番话既有警示,也有诱惑。天庭的谅解,对任何修仙者而言,都是一份不小的机缘,尤其是对刚开宗立派的易枫来说,若能得到天庭的认可,玄极门的发展将会顺遂许多,无需担心被天庭视为异类。易枫闻言,只是淡淡一笑:“金星道友的好意,贫道心领了。只是前程固然重要,但本心更为难得。贫道今日所做之事,皆是遵从本心,无怨无悔。”他看向太白金星,语气诚恳,“并非贫道有意与天庭、佛门为敌,只是同门之谊,不容背弃。若是天庭与佛门愿意给贫道一个机会,贫道恳请与玉帝、如来佛祖当面交涉,说明当年之事的隐情,也愿为我师弟的过错承担相应责任。”他知道一味强硬并非良策,天庭与佛门实力雄厚,想要强行救走孙悟空难如登天。如今太白金星前来,正是一个交涉的契机,即便希望渺茫,也值得一试——至少,他能为孙悟空争取一线生机,也能让天庭看到自己的诚意,而非一味的对抗。太白金星眼中闪过一丝意外,随即露出赞许之色。这易枫不仅重情重义,且处事沉稳,懂得审时度势,并非一味蛮干。若是能通过交涉解决此事,避免引发三界纷争,自然是最好不过。“道友愿意当面交涉,老夫自然乐意促成。”太白金星说道,“老夫这就返回天庭,将道友的意思禀报玉帝与如来佛祖。只是玉帝与佛祖是否愿意相见,还要看他们的决断,毕竟当年孙悟空犯下的罪责太过严重,天庭颜面尽失,佛门也借此镇住了三界异动,想要让他们松口,并非易事。”“多谢金星道友。”易枫拱手道谢,“无论结果如何,贫道都感激不尽。”“道友客气了。”太白金星微微颔首,目光再次扫过易枫与石峰下的孙悟空,语气凝重地说道,“老夫在此期间,会命人暂不打扰道友疗伤,但还望道友不要再试图触动封印,以免激化矛盾。若是让佛门察觉到异动,恐怕会直接出手,到时候,老夫也难以从中调停。”“贫道明白。”易枫点头应允。他知道此刻不宜再贸然行动,疗伤恢复实力,等待天庭的回复,才是当下最稳妥的选择。若是再触动封印,不仅自己伤势会加重,还可能彻底激怒佛门,到时候别说交涉,恐怕连脱身都难。太白金星不再多言,驾起祥云,化作一道金光直冲天际,很快便消失在墨色天幕之中。看着太白金星离去的背影,易枫缓缓收回目光,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。他知道,与天庭、佛门的交涉绝不会一帆风顺。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,牵扯甚广——天庭的蟠桃盛会被搅乱,兜率宫的金丹被偷吃,无数仙卿被打伤,颜面尽失;佛门则借着镇压孙悟空,彰显了自身的实力,巩固了在三界的地位。想要让他们轻易原谅孙悟空,释放他出来,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。但即便如此,他也必须全力以赴。“师兄,你真的要去天庭见那些老神仙?”孙悟空担忧地问道,“玉帝那老儿心胸狭隘,当年俺老孙不过是偷吃了几个桃子,他便派天兵天将追杀俺,如今怎会轻易放过俺?还有那如来佛祖,一手将俺压在这里,更是不会轻易松口。”“事已至此,唯有一试。”易枫回头看向他,语气平静却坚定,“放心,我不会让你一直被压在这里。当年祖师教我们修行,不仅是传授法术,更是教我们坚守本心,重情重义。若是连同门都护不住,修行再高,又有何用?”说罢,他重新盘膝坐下,继续打坐疗伤。玄极门的心法再次运转,天地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,滋养着受损的经脉。他知道,接下来的日子,或许会面临更大的压力与挑战——天庭的回复、佛门的态度、甚至可能出现的其他势力的干预。唯有尽快恢复伤势,提升实力,才能在后续的交涉与可能发生的冲突中,多一分底气,多一分筹码。山谷中的夜依旧深沉,峰顶的六字真言符咒泛着淡淡的金光,如同悬在天际的警钟,提醒着两人眼前的困境。易枫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挺拔,周身流转的道韵愈发凝练,既带着太极道的圆融,又有着玄极门独有的坚韧。他心中坚守着同门之谊,也坚守着自己的道,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,也绝不退缩。石峰下的孙悟空不再多言,只是默默看着易枫的方向,火眼金睛中的担忧渐渐化为坚定。他相信自己的师兄,就像当年相信菩提老祖那般。无论未来如何,有这位师兄在,他便不再是孤身一人。夜色渐深,五指山的风渐渐平息,唯有灵气在山谷中缓缓流淌,伴随着易枫平稳的呼吸声,勾勒出一幅同门情深、共抗强权的画卷。而这场关乎易枫、孙悟空,甚至可能影响三界格局的交涉,才刚刚拉开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