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 毒名“牵机”-《大明洪武,从洗刀辽河到饮马瀚海》

  坤宁宫张三丰收回诊脉的手指,面色凝重却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沉静。

  “陛下、娘娘,”

  “娘娘凤体沉疴,非一日可愈。

  今日施针导引,已暂缓其衰败之势。

  这三日,请娘娘安心静养,按先前宇初师弟留下的方子继续调理气血。

  三日后,贫道再来为娘娘珍脉,视情施针,徐徐图之。”

  朱元璋喉头滚动,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:

  “好!好!一切依真人!妹子,你听见了?放宽心,有真人和天师在,定会好的!”

  “宫里药材库房,真人、天师随意取用!若有短缺,咱倾举国之力,也必为皇后寻来!”

  张宇初稽首道:“陛下放心,贫道与师兄定当竭尽全力。”

  李祺站在一旁,那本医书上关于“牵机”毒的描述,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思绪。

  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腾的情绪,上前一步:

  “皇伯伯,皇娘娘需静养。

  标哥、老四最得娘娘欢心,让他们留下陪娘娘说说话,宽宽心,比什么药都管用。”

  朱标立刻会意,拉着朱棣上前:“父皇,儿臣和四弟留下侍奉母后。”

  朱棣也用力点头:“母后,我给您讲祺哥新编的故事!保管比那个吓人的猴子好听!”

  李祺转向旁边一个稍显文静、眼神充满孺慕之情的孩童——五皇子朱橚:

  “橚弟,你心细,又好医理。

  明日你便上紫金山朝天宫,正式拜师,跟着师父和师伯好好学医。

  宫里娘娘这儿有太医们照看,你在山上精进医术,将来也是为皇伯伯、皇娘娘分忧!”

  朱橚立刻学着大人的样子,对着张宇初深深一揖:“弟子朱橚,明日定当上山,叩拜师尊!

  求师尊传授医术,救治母后!”

  张宇初看着朱橚,又看看李祺的安排,心中微动。

  他当日走得急,确实未曾正式为朱橚行拜师大礼,此刻提起,倒也合宜。

  他抚须颔首:“五殿下有此仁心向学,贫道自当倾囊相授。明日辰时,朝天宫静候殿下。”

  朱元璋看着李祺条理分明地安排着兄弟几个,这小子,确实有几分定乾坤的能耐。

  他挥挥手:“好,就按祺儿说的办。真人、天师,还有祺儿,你们也奔波许久,先回紫金山歇息吧。”

  ......

  夜幕低垂,紫金山,朝天宫。

  静室之内,油灯映照着三张沉肃的面孔。

  李祺不再有半分犹豫,从怀中取出那本从张宇初书房留下的《疑难杂症论》。

  他翻到早已做好标记的一页,推到了烛光最明亮处。

  “师父,师伯,”

  李祺的声音低沉,

  “皇娘娘之疾,恐怕并非简单的沉疴痼疾。

  弟子遍查典籍,此症与书上所载一物,……太过相似!”

  他的手指,点在那几行墨字之上:

  “……其毒名曰‘牵机’,乃南唐后主李煜所创,毒入肝脾,初不觉,待毒发,则心血亏败,咳血不止,四肢无力,状若劳疾,药石罔效……”

  “师伯今日诊脉,是否也察觉脉象沉滞涩意之下,那股难以言喻的‘枯败’之机,并非全然源于劳损,而是……阴毒蚀骨?!”

  张宇初缓缓闭上眼,再睁开时,眼中已是一片沉痛与了然。

  他看向师兄张三丰,声音干涩:“师兄……当日坤宁宫诊脉,我便察觉那股潜藏极深的阴寒涩意,非寻常劳损所能解释。

  只因此毒太过诡谲隐秘,脉象又因娘娘沉疴而混淆,加之此毒记载几近失传……贫道不敢妄断,只能寄望于师兄见多识广,或能印证……”

  张三丰缓缓点头,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案上敲击,发出沉闷的声响,仿佛在叩问天机。

  “宇初师弟所感无差。今日珍脉,贫道已确信无疑。”

  “皇后娘娘脉象沉滞涩意之下,隐有断续如丝之象,此乃肝脾被阴毒侵蚀日久,生机强行被‘牵制’剥离之兆!

  非‘牵机’之毒,何物能如此阴损歹毒,杀人于无形,伪作沉疴?!”

  “轰!”

  李祺的心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,虽然早有猜测,但得到两位当世道门泰斗的最终确认,一股混杂着愤怒、心痛与刺骨寒意瞬间冲垮了他的冷静!

  “混账!!”

  一声低沉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挤出,带着不属于七岁孩童的暴烈与杀意。霸王之血在燃烧。

  “祺儿!凝神!”

  张三丰低喝一声,身形如鬼魅般瞬间移至李祺身后。

  一只温润如玉、却蕴含着浩瀚力量的手掌,轻轻按在了李祺的后心。

  李祺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洪流瞬间浇灭了心头的暴戾之火,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灼热感迅速平息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融融的舒畅。

  他大口喘息,额上冷汗涔涔,眼中赤红褪去,恢复了清明,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后怕。

  他看向张三丰,眼中充满感激:“谢师伯出手!弟子……险些失控。”

  张三丰收回手掌,目光深邃地看着他:“霸王之力,至刚至阳,威猛无俦,然过刚易折。

  你心系娘娘,悲愤交加,引动气血逆冲,若无人疏导,轻则经脉受损,重则烈火焚身!

  欲掌控此力,行远路,担重任,非我太极导引之术不可。

  你需每日勤修不辍,调和阴阳,驯服此龙,方能如臂使指,收发由心。”

  李祺重重地点头,将这份告诫刻入心底:

  “师父,师伯!既是毒,便有源!便有解!”

  “解此‘牵机’奇毒,唯有一物——极北苦寒之地,昆仑雪山之巅,百年方得一开的‘冰山雪莲’!

  其性至阳至刚,正可化解此阴寒剧毒!”

  张宇初闻言:“昆仑雪山?苦寒绝域,渺无人烟,百年雪莲更是传说中的圣物……此去万里迢迢,凶险莫测,谈何容易!”

  “弟子愿往!”

  李祺挺直脊梁,话语掷地有声,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,“弟子体质异于常人,霸王之力可御严寒,耐力远超同侪。且……”

  “弟子自有秘法,可探查险地,规避凶险,寻觅路径!寻药之路,弟子有七成把握!”

  他无法解释金手指的存在,只能将这份自信归结于体质和“秘法”。

  那眼神中的笃定,让张宇初和张三丰都为之动容。

  “弟子斗胆请命!”

  李祺单膝跪地,抱拳行礼,“请师父、师伯坐镇宫中!

  一则,继续以针法药石稳住娘娘病情,延缓毒发;

  二则,也是重中之重——暗中彻查下毒源头!

  此毒必是经年累月,通过饮食、熏香或贴身之物悄然渗入!

  一日不揪出这潜藏宫中的毒蛇,娘娘便一日不得安宁,纵然寻回雪莲,也恐再遭暗算!”

  张三丰扶起李祺,目光在他坚毅的小脸上停留片刻,又看向张宇初,缓缓颔首:

  “祺儿所言,老成谋国。寻药固是当务之急,然宫中除患,更是根本。

  祺儿有这份心志与……依仗,确是寻药的不二人选。”

  “然,欲行万里路,必先利其器。

  你体内阳刚之力尚未完全驯服,此刻入那极寒绝地,内外交攻,凶险倍增。

  从明日起,你每日随贫道修习太极导引之术,不得有丝毫懈怠!

  待你初步掌握太极精要,能自如收敛体内阳火,方是启程之时。

  算算时日,待来年开春,冰雪稍融,道路可行,方为稳妥。”

  李祺虽心急如焚,但也知张三丰所言极是。

  强行压制下立刻出发的冲动,他沉声道:“弟子遵命!定当勤修苦练,不负师伯厚望!”

  张三丰微微颔首:“至于彻查毒源……不宜打草惊蛇。

  三日后,贫道借为皇后复诊之名入宫,

  届时,请陛下允准,贫道与师弟需仔细查验皇后娘娘日常所用一切之物,饮食、汤药、熏香、器皿、衣饰……事无巨细!

  或能从中寻得蛛丝马迹。”

  “正是此理!”

  张宇初精神一振,“唯有先确认娘娘所中之毒确为‘牵机’,我等查验起来才更有方向,也更有把握说服陛下!

  这三日,祺儿你安心修炼,宫中之事,自有为师与你师伯筹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