县政府初八上班，可快到正月十五了，副县长赵冲依然不见人影。
县长丁志忠隔两天就打一次电话询问。赵冲每次都是含糊其词，只说“有事”，口头请假了事。丁志忠无可奈何，只得向童伟国汇报，直言自己对这位赵公子“无能为力”。
童伟国一听就火了。赵冲分管的虽是些鸡肋业务，但毕竟是副县长，长时间脱岗必须向上级报备，手下还有一摊事等着他处理。
他绝不会亲自打电话去问——多跟赵冲说一句话都觉得难受。当初赵冲那副嚣张嘴脸，早就深深扎在童书记心里；没动他，已是看在往日情分上。
但副县长无故脱岗，究竟去了哪儿呢？
童伟国可不是省油的灯，在办公室静坐了半晌，便有了主意。
他一个电话打给老孔：“孔耀华同志吗？”
“哎呀，童书记！”老孔受宠若惊，“您叫我小孔就行。”
“帮我办件事。”
老孔毫不含糊：“童书记，您指示！”
“查一下赵冲副县长春节以来的行踪，特别是现在人在哪儿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。
童伟国轻飘飘地问：“怎么，有难度？”
“报告！没有！坚决完成任务！”老孔斩钉截铁。
童伟国微微一笑，挂了电话。
童伟国驾驭下属自有一套手段。尤其喜欢关注、提拔能干的中层干部，像这类敏感的事，他从不直接找局长。
这么做有几个好处：一是充分调动中层干部的积极性，增强他们的忠诚度；二是能在高层领导身边多一双自己的眼睛；三是避免身边人知道得太多。
最关键的是：县管干部的调动晋升，县委书记有最终决定权——就凭这一条，足够让孔耀华这样的人俯首听命。
调查副县长行踪是敏感事件，交给老孔去办，最合适不过。
这位县刑侦大队长果然不负所托，上午交代的事，下午就有了结果。
老孔办事沉稳，没在电话里多说，而是亲自来到童伟国办公室，递上几页A4纸后，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。
报告详细记录了赵冲的行程。从电信部门调取的手机定位显示：他大年初二便开车往珠海，然后去了澳门，一直在赌场滞留，直到昨天才返回海门。
童伟国勃然大怒，一把将报告摔在茶几上。
——这个扶不起的阿斗！
碧波荡漾，海风拂面，一艘宽敞的豪华游艇甲板上，宋崇颖和绩效中心一群年轻人正热闹地烧烤。欢声笑语随着海风飘散。
郑遐和赖小华靠在船尾栏杆边。
赖小华叼着烟，神情很有些得意：“遐哥，这么安排还行吧？”
“不错。”郑遐朝宋崇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，“感觉怎么样？给你做老婆。”
“长相身材是没得说，”赖小华语气透着点儿矜持，还故作几分老练，“遐哥，你不晓得，越是我这种万花丛中飘过的好男人，越喜欢娴静温柔的女生，这妹子有点野。她旁边那个眼睛妹子比她安静多了。”
郑遐吐出一口烟：“她是静若处子、动若脱兔。你没见过她安静的样子——她在县政府绩效中心上班，电脑前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不动，那才叫真安静。”
赖小华将信将疑：“真的？”
“当然。”郑遐一脸认真，“人家在政府部门工作，能野到哪里去？”
赖小华想了想，有理！
正说着，宋崇颖忽然抬头望过来。郑遐对她笑了笑，低声说：“看，她在跟我们打招呼。”
赖小华立即绽开笑容，挥手喊：“嗨——”
宋崇颖盯着赖小华看了几秒，忽然挤眉弄眼扮了个鬼脸，甩给他一个大白眼。
赖小华浑身像过电似的一颤：“遐哥……”
郑遐拍拍他的肩：“多可爱的小表情，好好珍惜！”
海上烧烤持续到傍晚退潮时分，众人才尽兴而归。
艇靠岸时，郑遐问大家：“今天玩得开心吗？”
“开心！遐哥，太好玩了！”
“下次还想来吗？”
“想——”
郑遐把赖小华拉到身边：“今天可是小华哥做东请客。以后还想上船玩，就找小华哥，看他有没有空。”
“噢——”欢呼声中，一群人齐喊，“谢谢小华哥！”
赖小华咧嘴直笑。
宋崇颖走过来伸出手：“小华哥你好！江湖儿女不拘小节——在下宋崇颖，绰号‘飞猪侠’，幸会！”
赖小华愣了一下。
“喂！”宋崇颖大喝，“发什么呆呀？”
赖小华赶紧握住她的手：“没、没有……飞猪侠你好……”
夜深人静，回到宿舍后，白天的欢闹渐渐散去，那份熟悉的沉闷又压上心头。郑遐独自坐在阳台上，默默抽烟。梁宁宁的一颦一笑，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。
她优雅的侧脸，说话时不自觉流露的聪慧，灵动的眼神。还有，在北山湾的崖边，她摘下墨镜问：“怎么，不想留在海门？”
第一次去童伟国家，梁宁宁打开后备箱，“噗嗤”一笑：“你呀，这些年在部队怕是白待了。没事，东西我都给你备好了。”
后备箱打开那一刹那，郑遐看到了自己有生以来最贵重的礼品。
……
郑遐眼眶微微发热。没有这个小心眼儿的女人，就没有自己今天这一切！叹了口气——无论梁宁宁有什么不是，她终究是爱着自己的。
自己确实过分了。
郑遐揉了揉鼻梁。回去吧！明天元宵呢。
县长丁志忠隔两天就打一次电话询问。赵冲每次都是含糊其词，只说“有事”，口头请假了事。丁志忠无可奈何，只得向童伟国汇报，直言自己对这位赵公子“无能为力”。
童伟国一听就火了。赵冲分管的虽是些鸡肋业务，但毕竟是副县长，长时间脱岗必须向上级报备，手下还有一摊事等着他处理。
他绝不会亲自打电话去问——多跟赵冲说一句话都觉得难受。当初赵冲那副嚣张嘴脸，早就深深扎在童书记心里；没动他，已是看在往日情分上。
但副县长无故脱岗，究竟去了哪儿呢？
童伟国可不是省油的灯，在办公室静坐了半晌，便有了主意。
他一个电话打给老孔：“孔耀华同志吗？”
“哎呀，童书记！”老孔受宠若惊，“您叫我小孔就行。”
“帮我办件事。”
老孔毫不含糊：“童书记，您指示！”
“查一下赵冲副县长春节以来的行踪，特别是现在人在哪儿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。
童伟国轻飘飘地问：“怎么，有难度？”
“报告！没有！坚决完成任务！”老孔斩钉截铁。
童伟国微微一笑，挂了电话。
童伟国驾驭下属自有一套手段。尤其喜欢关注、提拔能干的中层干部，像这类敏感的事，他从不直接找局长。
这么做有几个好处：一是充分调动中层干部的积极性，增强他们的忠诚度；二是能在高层领导身边多一双自己的眼睛；三是避免身边人知道得太多。
最关键的是：县管干部的调动晋升，县委书记有最终决定权——就凭这一条，足够让孔耀华这样的人俯首听命。
调查副县长行踪是敏感事件，交给老孔去办，最合适不过。
这位县刑侦大队长果然不负所托，上午交代的事，下午就有了结果。
老孔办事沉稳，没在电话里多说，而是亲自来到童伟国办公室，递上几页A4纸后，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。
报告详细记录了赵冲的行程。从电信部门调取的手机定位显示：他大年初二便开车往珠海，然后去了澳门，一直在赌场滞留，直到昨天才返回海门。
童伟国勃然大怒，一把将报告摔在茶几上。
——这个扶不起的阿斗！
碧波荡漾，海风拂面，一艘宽敞的豪华游艇甲板上，宋崇颖和绩效中心一群年轻人正热闹地烧烤。欢声笑语随着海风飘散。
郑遐和赖小华靠在船尾栏杆边。
赖小华叼着烟，神情很有些得意：“遐哥，这么安排还行吧？”
“不错。”郑遐朝宋崇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，“感觉怎么样？给你做老婆。”
“长相身材是没得说，”赖小华语气透着点儿矜持，还故作几分老练，“遐哥，你不晓得，越是我这种万花丛中飘过的好男人，越喜欢娴静温柔的女生，这妹子有点野。她旁边那个眼睛妹子比她安静多了。”
郑遐吐出一口烟：“她是静若处子、动若脱兔。你没见过她安静的样子——她在县政府绩效中心上班，电脑前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不动，那才叫真安静。”
赖小华将信将疑：“真的？”
“当然。”郑遐一脸认真，“人家在政府部门工作，能野到哪里去？”
赖小华想了想，有理！
正说着，宋崇颖忽然抬头望过来。郑遐对她笑了笑，低声说：“看，她在跟我们打招呼。”
赖小华立即绽开笑容，挥手喊：“嗨——”
宋崇颖盯着赖小华看了几秒，忽然挤眉弄眼扮了个鬼脸，甩给他一个大白眼。
赖小华浑身像过电似的一颤：“遐哥……”
郑遐拍拍他的肩：“多可爱的小表情，好好珍惜！”
海上烧烤持续到傍晚退潮时分，众人才尽兴而归。
艇靠岸时，郑遐问大家：“今天玩得开心吗？”
“开心！遐哥，太好玩了！”
“下次还想来吗？”
“想——”
郑遐把赖小华拉到身边：“今天可是小华哥做东请客。以后还想上船玩，就找小华哥，看他有没有空。”
“噢——”欢呼声中，一群人齐喊，“谢谢小华哥！”
赖小华咧嘴直笑。
宋崇颖走过来伸出手：“小华哥你好！江湖儿女不拘小节——在下宋崇颖，绰号‘飞猪侠’，幸会！”
赖小华愣了一下。
“喂！”宋崇颖大喝，“发什么呆呀？”
赖小华赶紧握住她的手：“没、没有……飞猪侠你好……”
夜深人静，回到宿舍后，白天的欢闹渐渐散去，那份熟悉的沉闷又压上心头。郑遐独自坐在阳台上，默默抽烟。梁宁宁的一颦一笑，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。
她优雅的侧脸，说话时不自觉流露的聪慧，灵动的眼神。还有，在北山湾的崖边，她摘下墨镜问：“怎么，不想留在海门？”
第一次去童伟国家，梁宁宁打开后备箱，“噗嗤”一笑：“你呀，这些年在部队怕是白待了。没事，东西我都给你备好了。”
后备箱打开那一刹那，郑遐看到了自己有生以来最贵重的礼品。
……
郑遐眼眶微微发热。没有这个小心眼儿的女人，就没有自己今天这一切！叹了口气——无论梁宁宁有什么不是，她终究是爱着自己的。
自己确实过分了。
郑遐揉了揉鼻梁。回去吧！明天元宵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