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1章 咸阳宫死寂,商鞅泣血断言:此子不死,大秦永无宁日!-《魂归战国: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》

  咸阳宫,夜色浓得化不开。

  深秋的风像是从陇西荒原上一路哭嚎着刮过来的,撞在青铜殿柱上,发出呜呜咽咽的怪响。殿内那盏儿臂粗的鲸油长明灯,火苗子被风扯得忽长忽短,将两道人影在金砖地上拉扯得扭曲、断裂,活像两只在那张巨大的山河舆图上挣扎的困兽。

  “啪。”

  一声极轻的脆响,在空旷的大殿里却像是炸雷。

  嬴渠梁低着头,那卷楚国发来的竹简在他掌心里变成了一堆刺手的碎渣。尖锐的竹刺扎进肉里,血顺着指缝蜿蜒而下,滴答、滴答,落在漆黑的案几上,很快就凝成了紫黑色。

  疼吗?不知道。

  他只觉得冷。那股子凉气儿不是风吹的,是从骨髓缝里往外渗,瞬间就把五脏六腑都给冻住了。

  “十六岁……”

  嬴渠梁喃喃自语,声音哑得像吞了把沙子。他猛地抬起头,那张平日里沉稳如山的脸,此刻肌肉微微抽搐,眼神里透着一股子活见鬼的惊悚。

  “这哪里是十六岁的少年?哪怕是昔年晋文公重耳流亡十九年,也没练出这等杀人不见血的心肠!这分明……分明是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索命的厉鬼!”

  楚使早走了,可留下的那份“名单”,那份名为“肃清叛逆”、实则“屠戮异己”的名单,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了大秦君臣的心口上。

  嬴渠梁不怕刀兵。吴起的魏武卒再凶,那是明面上的刀枪,大秦男儿敢用胸膛去顶。

  但他怕这个。

  怕这种看不见、摸不着,却能把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,把天下大势当泥团捏的——妖术!

  “商鞅!”

  嬴渠梁猛地一拍案几,混着血的竹屑四溅,“你看明白了吗?那个楚国的小疯子,他到底想干什么?啊?!”

  商鞅没动。

  他一身黑袍,枯瘦得像根铁钉,死死地钉在舆图前。只有那双藏在袖子里的手,在剧烈地颤抖——不是怕,是一种遇见了毕生大敌的、近乎病态的亢奋。

  良久。

  商鞅缓缓转过身。那双眼睛里全是红血丝,亮得吓人。

  “君上,”商鞅开了口,嗓音干涩得像是两块锈铁在摩擦,“咱们都看走眼了。列国诸侯,都看走眼了。”

  他几步跨到案前,枯瘦的手指狠狠戳在舆图上那个刺眼的红点——郢都。

  “吴起变法,那是‘霸道’。是雷霆万钧,是刮骨疗毒,是用刀子硬生生去割旧贵族的肉!痛快是痛快,可血流得太多,必然招来疯狗反扑!”

  “但这楚国新君……”

  商鞅深吸一口气,胸膛剧烈起伏,仿佛要吐出胸中积压的浊气:“他用的,是‘诡道’!是操弄人心的鬼神之术!”

  “面对滔天的反对声浪,他没堵。他……”商鞅猛地张开五指,做了一个极其狠厉的下压手势,嘴角勾起一抹惨笑,“……他顺水推舟,把这一潭浑水全给炸了!”

  轰隆——

  窗外一道闷雷滚过,映得嬴渠梁脸色惨白。

  商鞅却像是入了魔,语速越来越快,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儿:

  “先是一份伪造的‘惨败’军报,示敌以弱,那是钓饵!把所有躲在阴沟里的老鼠、对新法不满的毒蛇,统统诱出来,让他们狂欢,让他们露头!”

  “然后,借刀杀人!借那群旧贵族的手,把朝堂洗了一遍,把那些可能动摇他王座的隐患,连根拔起!”

  “最后!”

  商鞅的声音陡然拔高,尖锐得刺耳:“一张轻飘飘的‘名单’!他把所有的罪孽、所有的血腥、所有的骂名,统统推给了那群死鬼!而他自己……”

  商鞅指着虚空,手指颤抖:“……干干净净!一身圣明!功绩归于君王,罪孽归于死人!”

  “兵不血刃!杀人诛心!”

  “吴起当年在楚国,为了变法杀得人头滚滚,还得背负‘酷吏’骂名。可这小子,谈笑之间,动动嘴皮子,就把事情办绝了!”

  “这是人吗?这他娘的是把人心算计到了骨头缝里的妖孽!!”

 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。

  只有鲸油灯芯爆出一朵灯花,噼啪作响。

  嬴渠梁瘫坐在王座上,冷汗浸透了中衣。他终于看清了那个少年的轮廓——那不是稚嫩的新君,而是一个站在云端,冷眼俯瞰众生如蝼蚁的棋手。

  “那……吴起呢?”嬴渠梁喉结滚动,声音干涩,“诏令调吴起往河西……这难道不是君臣生隙?卫鞅,这是我大秦的机会,对不对?只要他们离心离德……”

  “离心?”

  商鞅忽然笑了。

  那笑声短促而凄厉,充满了对所谓“常理”的嘲讽。

  “君上啊,您太厚道了。”

  “这不是离心。”

  商鞅猛地转头,目光如炬,仿佛要烧穿这层层宫墙,直视那千里之外的楚宫深处:“这是那一老一少,两头绝世凶兽之间,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合谋!!”

  “新君要清洗朝堂,但他不能背负‘屠戮功臣’的骂名,所以他需要一把刀——吴起就是那把刀。”

  “吴起要推行新法,但他不能背负‘权臣篡逆’的罪责,所以他需要一个理由——君命就是那个理由。”

  “这哪里是君臣相疑?分明是狼狈为奸!是心意相通!他们把这天下当作棋盘,把我们六国当作猪狗在戏耍啊!!”

  啪嗒。

  嬴渠梁手中的半截竹简掉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

  绝望。

  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,像潮水一样没顶而来。

  一个吴起,已经压得大秦二十年喘不过气,打得秦军闻风丧胆。

  如今,又多了一个比吴起更阴毒、更深沉、更不要脸的楚王熊臧!

  楚国这头沉睡百年的庞然大物,醒了。它这一睁眼,露出的獠牙,足以撕碎整个天下!

  “那……寡人的大秦,还有路吗?”嬴渠梁双目赤红,眼角几乎瞪裂,“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?!”

  商鞅看着这位年轻的君主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芒。

  他猛地转身,死死盯着舆图上“河西阴晋”的位置,全身杀气轰然爆发,连身边的烛火都被这股煞气逼成了幽绿色。

  “有!”

  “只有一条路!”

  商鞅的声音,仿佛是从九幽地狱的磨盘里硬生生磨出来的:

  “楚王熊臧虽然妖孽,但他毕竟年幼,羽翼未丰,还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些战果,去安抚民心。”

  “而我们真正的催命符,现在,只有一个——”

  “吴!起!”

  商鞅闭上眼,两行清泪滑落那张冷硬如铁的脸庞。这是一代法家宗师,在绝对的力量面前,最无奈、也最疯狂的嘶吼:

  “只要吴起活着一天,只要那个人还在,他那支装备了‘楚王弩’的魔鬼军团,就是悬在我大秦国门上的断头刀!”

  “不惜一切代价!哪怕倾举国之力!哪怕把大秦打烂、打废!哪怕拼光最后一个秦人!”

  商鞅猛地睁眼,眼中燃烧着名为玉石俱焚的疯狂火焰,一字一顿,字字泣血:

  “吴起不死!大秦永无宁日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