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0章 十六岁的心机怪物!大秦国运的至暗时刻!-《魂归战国: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》

  咸阳,左庶长府。

  夜色如墨,泼在秦国这座新都的屋脊上,沉得让人透不过气。府邸深处,没半点脂粉暖香,空气里只有陈年竹简发霉的苦味,混着新研磨的松烟墨香,还有一股子——那是法度森严下,透进骨头缝里的寒意。

  商鞅背着手,像尊生铁浇筑的雕像,死钉在墙上那幅巨大的羊皮地图前。烛火被夜风扯得忽明忽灭,将他那瘦削得有些刻薄的影子,在墙上拉扯成一把随时准备见血的利刃。

  “报——!”

  一声厉喝撕裂了死寂,车英大步流星闯进堂内,带起一阵深秋的寒风。这关中汉子满脸通红,眼里烧着两团火。

  “左庶长!成了!”

  车英几步跨到案前,恨不得把手指头戳进地图里那个叫‘郢都’的地方,声音都在抖:“南边传来的死信!楚军西线那帮龟孙子,全线后撤三十里!吴起那个老不死的,被一纸诏书调去守河西阴晋了!整整三万魏武卒底子的精锐啊,被自家王上防贼似的扔在国门外面喝西北风!”

  他狠狠一砸拳掌:“那是笼中虎,正等着被人拔牙呢!咱们的机会来了!”

  商鞅没回头。

  连那身浆洗得发白的黑袍角都没动一下。

  “闭嘴。”

  两个字,轻飘飘的,却像两根冰凌子,直接扎进车英热得发烫的心窝里。

  车英一愣,满腔的狂喜被这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。

  商鞅依旧盯着地图,盯着那条像血管一样突突直跳的河西走廊,眉头锁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。指尖在袖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玉玦,那是他极度不安时的习惯。

  太顺了。

  顺得像抹了油的下坡路。

  吴起是什么东西?那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兵家亚圣,能把魏武卒练成绞肉机的主儿。这种老狐狸,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玩弄于股掌之间?

  还有那个楚国新君。

  一场宫变,把郢都杀得血流漂橹,人头滚得比瓜还多,偏偏第二天就能稳稳当当坐在王座上受朝拜。这种心狠手辣的主,会是自毁长城的蠢货?

  不对劲。

  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,顺着脊梁骨往上爬,像条吐信的毒蛇。

  “哐当!”

  府门被人撞开的声音异常刺耳。一名内侍跌跌撞撞冲进来,发髻都跑散了,那张脸白得像刚从坟圈子里爬出来的活鬼。

  “左……左庶长!祸事……天大的祸事!”

  “楚国那使者疯了!他在宫门外炸了!”

  商鞅猛地转身,鹰目如电:“把舌头捋直了说!”

  内侍牙齿打架,哆哆嗦嗦道:“他……他没递国书!他就站在咸阳宫门口,当着满朝公卿,当着几千老秦人的面,把一卷《楚王诏》给抖开了!”

  “他在念……他在念一份‘死人名单’!”

  ……

  秦王宫,大殿。

  死寂。

  真的是死一般的寂静,只有殿外大旗被风卷得猎猎作响,像是在给谁招魂。

  秦孝公嬴渠梁端坐在王座上,双手死死抠着扶手,青筋暴起,指节泛白。

  台阶下,平日里那些咋咋呼呼的秦国悍将、能言善辩的文臣,此刻就像被旱天雷劈了天灵盖,一个个张着嘴,嗓子里却发不出半点动静。

  荒谬。

  太他娘的荒谬了。

  就在刚才,那个楚国使者,用一种近乎审判的口吻,把那个年轻楚王的意志,狠狠砸在了所有秦人的脸上——

  陵阳君?那叫“愚忠”误国,该杀!

  韩魏联军?那叫“挑衅”王权,该灭!

  郢都二十七家旧贵族?那叫“谋逆”作乱,诛九族都算轻的!

  一张薄薄的丝帛,字字带血,句句如刀。

  这哪是认罪?这分明是翻案!

  他竟然把一场足以让楚国分崩离析的惨败,把一场足以让王室背负千古骂名的血腥清洗,轻描淡写地翻转成了——一场光明正大的“平叛”!

  黑的,硬生生被他说成了白的!

  罪恶,摇身一变成了正义!

  屠杀,哪怕是血流成河的屠杀,此刻也成了维护法度的雷霆手段!

  “疯子……彻头彻尾的疯子!”

 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臣浑身哆嗦,胡须乱颤,拐杖把地面杵得笃笃响:“颠倒黑白!指鹿为马!这楚国小儿是在自掘坟墓!他这是在抽天下人的脸!”

  “暴虐无道!不出半年,楚国必乱!必乱啊!”

  朝堂上像炸了锅的开水,骂声一片。所有人都觉得那个楚王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,是被权力冲昏了头脑的暴君。

  只有两个人,沉默得可怕。

  一个是王座上的嬴渠梁。

  一个是台阶下的商鞅。

 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一碰,嬴渠梁心头一颤。他看到了商鞅眼中那一抹——从未有过的惊骇。

  那是一种,看见了同类,甚至看见了比自己更高级的猎食者时,本能的恐惧。

  ……

  朝会散去,残阳如血,将空荡荡的大殿染得一片猩红。

  “先生。”

  嬴渠梁走下王座,声音沙哑得像吞了一把粗砺的沙子,“这局棋……你看透了几分?”

  商鞅没急着回话。

  他一步步走到那个还未离去的楚国使者面前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

  “这名单上的逻辑,”商鞅死死盯着使者的眼睛,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,“是你家大王亲笔?”

  使者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,躬身长揖,不卑不亢:

  “非也。我家大王只说了一句话:郢都的血,流干了;地,洗净了。至于怎么让天下人相信这是‘干净’的……”

  “那是都察院御史大夫,申不害大人的事。”

  轰!

  这三个字,如同一道炸雷,瞬间劈开了商鞅脑海中的迷雾!

  申不害!

  那个在情报里籍籍无名,只说是法家末流的落魄士子!

  所有的碎片,在这一刻,严丝合缝地拼成了一张狰狞的鬼脸。

  商鞅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,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,连指尖都凉透了。

  “好……好毒的手段!好一个楚王熊臧!”

  商鞅猛地回头,看向秦孝公,那张常年冷若冰霜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上,第一次露出了狰狞与忌惮交织的神色。

  “君上!”

  “我们都错了!错得离谱!”

  “他不是在玩弄权术,更不是在发疯!”

  商鞅的声音陡然拔高,在大殿内回荡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:

  “他是在用吴起的刀,杀吴起的人,走吴起的路!”

  他伸出三根手指,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:

  “第一步,用一份‘惨败’的军报做饵,引蛇出洞,让所有反对者自己跳进坑里!”

  “第二步,雷霆手段,一夜清洗,借着‘平叛’的名义,把所有的权力收归王权!”

  “第三步,就是这份名单!他把所有的黑锅都扣在死人头上,把所有的罪责都变成了‘大义’!”

  “借力打力,死中求活!”

  “一夜之间!仅仅一夜之间!他就完成了我们秦国耗费数年、甚至数十年才能完成的集权!”

  商鞅深吸一口气,像是要吐出胸中积压的浊气,眼神复杂到了极点:

  “术……这是法家‘术’派的巅峰手段!申不害的‘术’,加上吴起的‘兵’,再配上那小子的‘势’……”

  “而这个布局的人……”

  商鞅的声音低了下去,却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嬴渠梁心头:

  “今年,才特么十六岁!!!”

  死寂。

  绝对的死寂。

  嬴渠梁的脸色瞬间惨白,他猛地转头看向东方。

  穿过厚重的宫墙,穿过函谷关的烽火,穿过万里的山河。

  他仿佛看到了一头比吴起更可怕、更深不可测的幼龙,正盘踞在荆楚大地上,在那片云梦泽的迷雾中,对着大秦,露出了染血的獠牙。

  那不是一个少年君主。

  那是一个怪物。

  “君上,”商鞅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,带着一股令人绝望的紧迫,“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