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4章 悬桥断魂-《中国第一女相士许负穿越古今传奇》

  古道比想象中更糟。

  说是路,其实只是山脊上一条被荒草掩埋的凹痕。有些地段必须贴着岩壁横移,脚下就是百丈深谷。

  陈石打头,用柴刀砍开荆棘,速度慢得像爬。

  走了半天,才前进不到十里。

  “这样走,十天到不了雁门。”黑山喘着气,靠在一块岩石上。他背上的箭伤已经结痂,但每次发力都会渗血。

  明镜看着日头:“按这个速度,到雁门至少要十五天。流民潮七天后就会抵关。”

  “有近路吗?”尧问陈石。

  陈石抹了把汗:“有。前面三十里,有个地方叫‘一线天’,是山体裂缝,穿过去能省五十里路。但是……”

  “但是什么?”

  “一线天尽头是断崖,崖上有座悬桥,通往对面山峰。”陈石说:

  “那桥是藤编的,几十年没人走了,不知道还结不结实。”

  银羽目测山势:“如果桥断了呢?”

  “那就得绕回去,多走一百里。”陈石摇头:

  “而且一线天里可能有落石,也可能有野兽。”

  尧看向其他人:“投票吧。走一线天赌一把,还是继续走山脊。”

  “我赌。”黑山站起来,“多走一百里,我这伤撑不住。”

  “我也赌。”银羽说,“时间不够了。”

  明镜点头:“试试桥,不行再退回来。”

  “那就走一线天。”尧说。

  一线天入口像被巨斧劈开的裂缝,宽不过五尺,仰头只能看见一线天空。里面阴暗潮湿,石壁上长满青苔。

  陈石点燃松明:“跟紧,别碰石壁,可能有毒虫。”

  五人排成一列进入,裂缝时宽时窄,最窄处要侧身才能过。

  走了约莫三里,前方传来水声——是地下河从裂缝中涌出,形成一道水帘挡住去路。

  “水不深,能趟过去。”陈石试探水温,“但很冰,过去后得赶紧生火烤干,不然会失温。”

  一个接一个过河,水及腰深,水流湍急,必须互相搀扶。

  过了河,果然个个冻得嘴唇发紫,明镜找了处相对干燥的地方,用最后几张符纸生起一小堆火——符火没有烟,不怕暴露。

  烤火时,银羽突然按住刀柄:“有东西在靠近。”

  众人熄灭火堆,屏息。黑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很多,从四面围来。

  陈石重新点燃松明,火光照亮周围——石壁上爬满了拳头大小的蜘蛛,通体漆黑,眼睛泛红。

  “蚀骨蛛。”明镜脸色变了,“它们唾液能融骨。别让它们近身!”

  蜘蛛群涌来,银羽刀光如练,斩落一片。黑山用刀背拍,蜘蛛被拍碎溅出绿色体液,溅到石头上滋滋作响。

  尧护住受伤较重的明镜和陈石,刀舞成圈。

  但蜘蛛太多,杀不完。一只蜘蛛爬上银羽小腿,她挥刀斩断,但腿上已经多了个血洞,边缘开始发黑。

  “用火!”陈石把松明扔向蛛群。蜘蛛怕火,暂时退开,但松明很快熄灭。

  “往前冲!”尧吼道,“别停留!”

  五人边杀边冲,蜘蛛在身后紧追,不断有蜘蛛跳上背,被同伴拍落。

  银羽腿上的伤口越来越麻,她咬破舌尖保持清醒。

  冲了不知多远,前方出现亮光——是一线天出口。

  出口处是个平台,平台外就是深渊。对面山峰在三十丈外,两峰之间,果然有座藤桥——但桥已经断了一半,只剩几根藤索在风中摇晃。

  “桥断了。”黑山声音发苦。

  身后蜘蛛涌出裂缝,重新围上。前有深渊,后有蛛群。

  明镜看向藤索:“还剩三根主藤,可能撑得住人。一根一根过,轻功好的先过去固定对岸。”

  “我来。”银羽说,但她刚迈步,受伤的腿一软,差点摔倒。

  “我先。”尧抓起一根藤索,“我过去后,你们把藤索系在腰间,我拉你们。”

  他抓住藤索,荡向对岸。藤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荡到一半时,一根藤索突然断裂。尧身体一沉,只剩两根藤索吊着。

  对岸岩石有凸起,他脚蹬岩壁,借力再荡,终于抓住对岸边缘,翻身上去。

  “快过来!”尧吼。

  蜘蛛已经围到平台边缘,黑山第二个荡,他体重较大,藤索晃得厉害。到中间时,又一根藤索断了。

  只剩一根。

  黑山悬在半空,离对岸还有十丈。尧趴在崖边伸手:“抓住我!”

  黑山咬牙,荡过去,抓住尧的手。两人合力,黑山借力艰难爬上来。

  这时蜘蛛开始爬过仅剩的那根藤索,向对岸涌来。

  “明镜!陈石!快!”银羽砍断几只蜘蛛,但更多蜘蛛爬上藤索。

  明镜把银羽推向藤索:“你先!”

  “你先走!你伤了大家都得死!”

  “你腿伤了,荡不过去!我先过去,和尧一起拉你!”

  明镜不等她反驳,抓住藤索荡出。他体重轻,顺利到达对岸。

  藤索上已经爬满蜘蛛,朝对岸移动。

  陈石把银羽推到崖边:“姑娘,抓紧藤索,别管蜘蛛!”

  银羽抓住藤索,荡出。有蜘蛛爬上她手臂,她咬牙忍着,手不敢松。

  到中间时,藤索突然剧烈晃动——是对岸的尧和明镜在猛拉藤索,加速她过来。

  银羽摔在对岸崖边,尧把她拖上来。她手臂上还挂着两只蜘蛛,黑山用刀挑飞。

  只剩陈石。

  蜘蛛已经爬满平台,陈石站在中间,周围全是黑色虫潮。

  “陈老!跳过来!”尧吼。

  陈石看着那根藤索,摇头:“藤索撑不住我了。你们走吧。”

  “不行!”

  “尧相!”陈石声音平静,“栓子和石蛋死了,我本来也不想独活。但你们得活下去,到雁门,告诉戎桀将军,北地百姓还在等他守住关。”

  他从怀里掏出那半块干粮,扔向蛛群。蜘蛛被食物吸引,暂时散开一点。

  “走!”陈石转身,柴刀劈向涌来的蜘蛛,“快走!”

  尧咬牙,拉起银羽:“走!”

  四人向山峰另一侧撤退,最后回头时,看见陈石被黑色虫潮淹没,没有惨叫,只有柴刀砍杀的闷响,持续了很久。

  下山路相对平缓,但四人沉默。黑山走在最前,突然停住。

  前方是个小山谷,谷中有条溪流,边上……有篝火痕迹,还有马蹄印。

  “有人在这儿扎过营。”明镜检查灰烬,“灰还是温的,不超过两个时辰。”

  “多少人?”尧问。

  “看马蹄印,十骑左右。不是军队制式马蹄,像是……江湖人。”

  银羽腿上的伤已经肿得发亮,她靠树坐下:“不管是谁,我们现在没力气再打一场。”

  “我去探探。”黑山说。

  “一起去。”尧扶起银羽,“不能分开了。”

  沿溪流向下游走,不久看见一处山洞,洞口拴着五匹马,里面有火光和人声。

  四人隐蔽观察。洞口有两个守卫,衣着杂乱,但眼神锐利,腰间挂了佩刀。

  洞里传出对话:

  “……雁门关那边已经乱了,戎桀撕了圣旨,把王贺囚了。”

  “鬼臾大人怎么说?”

  “让我们不必再追尧,直接去雁门关外待命。等流民冲关,趁乱入关,配合西戎拿下关口。”

  “尧他们呢?”

  “自有人对付,听说鬼臾大人派了‘影卫’。”

  黑山看向尧,用眼神问:杀进去?

  尧摇头,对方十人,己方四人,还有伤员,硬拼必死。

  正要退走,银羽脚下枯枝断裂,声音清脆。

  “谁!”洞口守卫拔刀。

  躲不了了。

  尧直接走出阴影:“是我,尧。”

  洞里瞬间冲出八人,加上门口两个,正好十个。

  为首的是个独眼汉子,脸上有刀疤:“尧相?真是巧遇。”

  “你们是鬼臾的人?”

  “拿钱办事。”独眼汉子笑:

  “鬼臾大人悬赏你的人头,值五千金。本来我们只是路过,没想到捡个大便宜。”

  “雁门关外待命的任务呢?”尧问。

  “杀了你,再去不迟。”独眼汉子挥手,“上!”

  十人围攻,尧四人背靠背应战。

  这些江湖人武功不弱,而且配合默契。银羽腿伤影响动作,很快被划中肩膀。黑山伤口崩裂,血染红衣襟。

  明镜用尽最后灵力,引爆一张雷符。电光炸开,三个江湖人被震飞,但明镜也吐血倒地。

  “明镜!”尧分神,被独眼汉子一刀劈中手臂,深可见骨。

  “结束了,尧相。”独眼汉子举刀。

  就在这时,山洞里突然传出马匹嘶鸣,接着是重物倒地声。

  “怎么回事?”独眼汉子回头。

  山洞里剩下的三匹马,不知何时全部倒地,口吐白沫,像是中毒了。

  “马被下毒了!”一个江湖人惊叫,“谁干的?”

  山林里传来笑声,不是一个人笑,是很多人同时在笑,笑声飘忽,分不清方向。

  “装神弄鬼!”独眼汉子厉喝,“出来!”

  笑声停了,取而代之的是笛声,幽幽咽咽,从四面八方传来。

  江湖人们脸色变了:“是‘鬼笛’!北地第一杀手!”

  “鬼笛不是三年前就死了吗?”

  “他没死!他在为鬼臾办事!”

  笛声忽高忽低,音调诡异。一个江湖人突然抱头惨叫,七窍流血倒地。接着是第二个,第三个。

  独眼汉子咬牙:“撤!”

  剩下七人上马——但马匹都已中毒,跑出几十步就口吐白沫跪倒。他们弃马奔逃,笛声如影随形。

  尧四人站在原地,笛声绕过他们,只追那些江湖人。

  片刻后,笛声停了。林间恢复寂静。

  一个黑衣人从树上飘落,轻如落叶。

  他蒙着面,只露出一双眼睛,手里拿着一支白骨笛。

  “鬼笛?”尧握紧刀。

  黑衣人摇头,扯下面巾——是个清瘦的年轻人,二十出头,脸色苍白。

  “我不是鬼笛,鬼笛是我师父,他确实死了,被鬼臾杀的。”

  “那你是谁?为什么帮我们?”

  “我叫白牙。”年轻人说,“我师父死前留了话:如果有一天,有人反抗鬼臾,而我有能力,就帮一把。

  我跟踪这些江湖人三天了,本想在他们去雁门的路上动手,没想到他们先遇到了你们。”

  明镜挣扎坐起:“你刚才用的音功,是魔道手段。”

  “手段不分正邪,只看用的人。”白牙收起骨笛:

  “你们伤很重,前面三十里有个猎屋,能暂避,我带你们去。”

  “为什么帮我们到这个地步?”尧问。

  白牙沉默片刻:“我妹妹在雁门关。如果关破了,她会死。”

  猎屋简陋,但能遮风挡雨。白牙懂草药,给众人处理伤口。

  银羽腿上的蛛毒被他用银针放出黑血,敷上草药后,肿消了不少。

  “你们休息一晚,明早我送你们到雁门关五十里外的黑松林。”白牙说:

  “之后的路,得你们自己走。鬼臾在关外布置了很多眼线,我不能暴露。”

  “你已经暴露了。”明镜说,“那些江湖人认识鬼笛的功夫。”

  “他们活不到报信的时候。”白牙眼神很冷:

  “我在他们身上下了‘七日蛊’,七天后必死。那时候,你们应该已经到雁门了。”

  尧看着他:“你想跟我们去雁门?”

  “想。但我有别的任务。”白牙从怀里取出一卷地图:

  “这是鬼臾在雁门外围的兵力布置图,我从一个醉酒军官身上偷的。你们带给戎桀将军,也许有用。”

  银羽接过地图:“你不怕我们骗你?”

  “我师父说过,尧相不会骗人。”白牙笑了笑,“他说这是尧相最大的优点,也是最大的弱点。”

  夜深了,白牙守夜,其他人休息。

  尧睡不着,走出猎屋。夜空无云,星辰清晰。

  他找到北斗七星,顺着勺柄方向,那是雁门关的位置。

  白牙走过来,递给他一个水囊:“喝点,山泉水。”

  “谢谢。”尧喝了口水,“你师父……怎么死的?”

  “鬼臾让他去杀一个不听话的官员全家,包括三岁孩子。

  我师父拒绝了,当晚重病,七天后就‘暴毙’。”白牙说:

  “我查了很久,才发现是鬼臾下的毒。那种毒会让人内脏慢慢融化,痛七天七夜才死。”

  “所以你恨鬼臾。”

  “恨。”白牙看着星空,“但我更恨这世道——好人死得惨,坏人活得长。我想不通为什么。”

  尧没回答,他自己也想不通。

  “你到雁门后,打算怎么办?”白牙问。

  “帮戎桀守关。然后……想办法除掉鬼臾。”

  “可能吗?他有吞噬者撑腰。”

  “许负说,地脉未绝,人族还有一战之力。”尧摸着胸口的玉玦,“我想试试。”

  白牙看了他很久,点头:“那我再送你们一程。

  到黑松林后,我会在关外潜伏。

  如果你们需要帮忙,放红色信号烟,我看到会来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

  “因为我妹妹在关内。”白牙重复了一遍,然后又说:

  “也因为……我想看看,好人能不能赢一次。”

  后半夜起了雾,猎屋在雾中若隐若现,像海上的孤舟。

  屋里,黑山在梦中呻吟,大概是伤口疼。明镜低声念着安神咒,银羽睡得很沉,她太累了。

  尧靠在门边,握着玉玦。玉玦微温,像活着的心跳。

  他想起许负最后的话:到了雁门,用昆仑镜照地脉。

  还有四百里,四天后,一切见分晓。

  雾更浓了,吞没了猎屋,吞没了山林,吞没了整个夜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