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2章-《三国:一代谋圣陈渡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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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陈渡将目光转向陈登:倒是陈元龙你,着实令我感到遗憾。

  陈登瞬间瞳孔骤缩,胸口如遭重击。

  君侯此言...何解?陈登方才的志得意满顷刻冰消瓦解。

  此刻他喉头发紧,心跳声震耳欲聋,连嗓音都带着难以抑制的战栗。

  这位天之骄子生平首次听到二字,更讽刺的是,过去数十 ** 日夜期盼的正是陈渡的嘉许。

  你以为广陵郡百废待兴却能迅速安定,全凭你一人之力?陈渡突然挥掌击案,惊得程昱等人肩头震颤。侍奉陈渡两年有余,他们还是头回见到主公这般震怒。

  轰然质问在暖阁内回荡,陈登僵立当场。

  他实在想不通,素来温润如玉的主公为何勃然大怒。

  属下...岂敢贪天之功!陈登喉结滚动,声音沙哑得像是磨过粗粝的砂石。

  我看你胆大包天!

  陈登顿时如坠冰窟,却仍不知自己何时僭越。

  静默如刀划过空气。

  陈渡神色渐缓:这五十四日,你赴广陵几何?

  六次。陈登谨慎应答。

  可知刘文鹤去了几次?

  陈登眼帘低垂:属下不知。

  除却每三日回禀政务的十四天,他踏遍广陵四十次!陈渡声若惊雷,也就是说,他日日都在民间奔走!

  余音渐消,平静的诘问才最慑人:那么你呢?

  陈登侧目望向王朗、步骘几人,困惑道:景兴、子山诸位,不也与我一般行事么?

  事实确是如此,王朗、步骘、鲁肃等人的行事作风与陈登并无二致。唯有在日报、旬报中遇到棘手的政务时,他们才会亲赴基层查勘。平日里,众人皆在各自州府处理公务。每隔十日,五位重臣方齐聚暖阁议事,共商要务。陈渡今日前来,正是赶上了旬会之期。

  陈渡沉声道:你以为我指责的是这个?

  陈登再度愣怔,双唇微颤。若换作旁人,此刻他早已勃然大怒。但眼前之人是陈渡——曹操麾下第一谋臣。

  刘馥作为你的副手,为主公所托大业鞠躬尽瘁。他踏遍广陵每一条官道,这才换来你重整广陵的卓着政绩。无论是崇山峻岭还是泥泞沼泽,都挡不住他这双勤政之足。

  可你陈元龙,当这位踏破铁鞋的同僚前来汇报时,竟连帷帐都不愿掀开,只管高卧榻上听取郡县要务。

  这便是你对待功臣的态度?

  是要世人赞你运筹帷幄?

  还是要彰显名士派头?

  我看那卧榻还不够气派,你陈元龙合该登上百尺高楼,睥睨天下凡夫俗子!

  陈登慌忙辩解:元龙万万不敢!

  不敢?陈渡冷笑,你陈元龙骄矜自傲之名,徐州谁人不知?

  原以为你只是轻慢那些庸碌之辈,对你尚有几分欣赏。岂料你连勤勉任事的同僚也这般傲慢相待!

  没错,刘馥确实是袁术帐下归降之人。

  军中多有非议,认为主公与我都不该将徐州重任交付这等降臣。

  那些武夫见识短浅,轻视刘馥尚可理解。但你陈元龙饱读诗书,难道也不明白这个道理?

  今日把话说明白,在我眼中,你与刘馥毫无分别。

  不过是你才具略胜一筹罢了。

  可这又如何?

  天下英才如过江之鲫,岂止你陈元龙一人?

  我与主公重用刘馥,就是要昭告天下:但凡德才兼备之士,即便曾追随过袁术这等奸佞,也非其过。

  不过时运不济,未遇明主罢了。

  你陈元龙确有经世之才,胸怀大志也不假。

  但在我这里,纵使你有安邦定国之能,也得给我收起这副做派!

  “镇东将军府岂容尔等在此卖弄狂傲、故作清高?此处需要的是实干之才!

  听闻有人曾劝诫你莫要轻慢刘馥,只因你骄矜之态早已在僚属间传遍,惹人非议。

  当时你如何回应?

  ‘我陈元龙何曾骄狂?’

  你说——

  ‘若论阖门和顺、德行兼备,我敬重陈元方兄弟;

  若论品行高洁、知礼守法,我景仰华子鱼;

  若论清廉正直、嫉恶如仇,我钦佩赵元达;

  若论学识渊博、才华超群,我推重孔文举;

  若论神机妙算、谋略无双,我敬服陈君侯;

  至于雄才大略、王者气度,我只服曹镇东。

  其余碌碌之辈,何足挂齿?’

  这可是你的原话?”

  陈登双眉深锁,默然颔首。

  “这般说来,在座的鲁子敬、徐元直、王景兴皆不入你眼了?

  军中诸将——赵云、曹仁、许褚、夏侯惇、夏侯渊等,更不值一提?

  你私下如何作想,与你父兄如何言说,我无权过问。

  但你可曾思量,这番狂言传扬开来,会开罪多少人?!

  你这般目中无人,莫非给你一支兵马,就敢与主上刀兵相向?!

  你让有意重用你的主上,还有我陈太阿,如何面对众议?!

  今日不妨再告知你一事——

  主上与我最痛恨的,就是你们世家大族那套品评人物的把戏!

  青州牧府与镇东将军府,绝不靠清谈议论选拔人才!

  你该庆幸生逢其时。

  若晚生十载,任你陈元龙出身世族还是寒门,欲在曹公麾下为官,就必须经过科举!

  届时是龙是虫,考场自见分晓。”

  陈渡话音方落,暖阁内死寂无声。

  陈登垂首呆立,目光涣散,面如白纸,后背汗透衣袍,屏息不敢稍动。

  他素来引以为傲的湖海豪气,今日被陈渡批得体无完肤。

  他以门客云集、品藻人物为名士风范,岂知这正是曹陈二人最憎恶之事。

  “且退下自省。

  若觉我今日所言荒谬,若心有不甘,若认为天下之大何必在此为官——

  便将印绶交与刘馥。

  日后相逢,记得掩面而过。”

  【官途抉择】

  若想保住 ** ,就撤了你的高榻,止了清谈,将刘元颖的为官之道重走一遭。陈渡轻拂袍袖,眸光淡淡扫向阶下。

  陈登喉头滚动,终是撩袍离席,行了个极为标准的揖礼,倒退着出了暖阁。五指在袖中攥得发白——这般折腰姿态,于他这般名士何曾有过?

  待漆门合拢,陈渡揉了揉眉心。方才那番雷霆之怒,实则是给曹操递的投名状。方才斥责的每一条,都是曹司空案头那摞密报里朱笔圈出的罪状。与其等司空府发落......

  想起史书里那微妙记载:广陵守将年年以寡敌众,却始终等不来鄄城一兵一卒。当孙策的刀锋第七次卷刃在邗沟新城下时,陈元龙可曾对着空荡荡的增援军报,悟出那更高明的借刀 ** ?

  案头竹简突然哗啦作响。陈渡抽出一卷《刘馥治水图》,指尖点在逍遥津三个小字上。这个时空的建安七年,当张辽的八百铁骑在合肥新城下溅起血浪时,史官们才会明白——此刻他强压给陈登的屈辱,实则是比曹操更早落下的救生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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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陈登在另一时空早早病逝,若他能活得更久,究竟能取得何等成就,陈渡也难以预料。

  但刘馥的功业,却是板上钉钉的事。

  若要在刘馥与陈登之间选择,陈渡必然选择刘馥。

  王朗和步骘虽非此次陈渡训斥的对象,但目睹陈登被斥责得体无完肤,也不免心有戚戚。

  这二人内心其实也瞧不上刘馥这个背主求荣的降将,平日交往时也总是冷脸相待。

  今日陈渡对陈登的这番痛斥,终于让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:

  曹操麾下这个成熟的政治集团,需要的不是夸夸其谈标新立异的陈元龙,而是千万个勤勤恳恳务实做事的刘元颖。

  这个道理,鲁肃、程昱、徐庶等人早就心知肚明。

  诸位文书官,会后将我训斥陈元龙的话好好整理校对,天黑前由主记官呈我过目。

  曹军中早就设有专门记录会议内容的主记书佐。每位独当一面的将领,每位镇守一方的太守,都有五名主记书佐负责记录其会议发言与决策。

  这些记录也是各郡县、各军营旬报、月报的重要依据。

  主记官除记录外,还需负责会议内容的归纳整理,掌管机要文书,实际上就是秘书郎的职责。

  不过字意指郎官,这类职务要等曹操晋爵为公为王后才能正式设立,否则难免遭人非议。

  把这几句话也记上。陈渡稍作停顿,待书佐提笔,才继续道:

  主公与我们离开青州不过一年光景。

  就听闻青州官场风气已然败坏。

  某些县官乃至属吏,手头刚宽裕些就开始奢靡挥霍,铺张浪费。

  稍掌权柄便门庭若市,高谈阔论,妄议人物。

  告诉他们:吃鱼翅燕窝我不反对,甚至鼓励。

  但若敢用名贵食材漱口,我查实一个就革职一个。

  享用熊掌鹿尾我不反对,同样鼓励。

  但若将剩余部分宁可丢弃也不给他人食用,我查实一个就革职一个。

  同时,我对这些人财产来源的合法性持高度怀疑,必将严查严惩。

  此言绝非一时兴起,也不仅限于一时一地,自今日起将正式列入律法条文。

  根据要求

  陈渡语气平静却暗含锋芒:

  “违反律令者,必受严惩。

  “那些热衷清谈品评、自命不凡之人,比铺张奢靡之徒更为常见。

  “既想博得清流美名,又贪 ** 势地位。

  “世上岂有这般如意算盘?

  “可偏偏这般风气,已延续数百年之久。

  “借此扬名青史者多如牛毛。

  “若强行以律法禁止,恐怕连主公与我都将遭天下名士声讨,朝廷亦会施压。

  “名士的笔锋,有时比利剑更慑人。

  “他们爱结交宾客、议论朝野,我们不便阻拦,也无力阻拦。

  “但在青州牧府与镇东将军府内,这些人能掌多少实权、成多少实事——终究由主公与我定夺。

  “要虚名传世,还是要造福一方而流芳千古,且让他们自行掂量。”

  陈渡并未把话说尽。

  他未提及百年前那位门庭若市、权倾朝野的显赫人物。

  当世名士,终究缺少历史教训。

  至于那些困守郡县的寒门小族,更无机会研读史籍。

  家中若能藏一部《前汉书》,便如河内司马氏般跻身名门之列。

  汉代经典中,除《春秋》可窥人性,余者不过修身养性之用。

  “以史为鉴”四字,

  于 ** 将相是治国之道,

  于世家豪族却是照见人心的明镜——

  洞悉人性弱点,放大自身优势,方能开辟晋身之途。

  而今陈渡已为寒门豪族指明前路,

  偏有人不识时务,妄想效仿王莽以虚名谋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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