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9章 密林尸现世,工匠魂归天-《大秦:从县长到千古一帝》

  驿站东壁的字符在晨光中微微反光,表面一层细尘落定,遮住了半个笔画。陈砚的手指从竹片匕首上移开,将它插回袖中。他站起身,走到案前,铺开南越地形图。

  纸面刚展开,急报就到了。

  八百里加急军令,火漆封口,印的是章邯私符。

  他拆开,只看了第一行字,眼神就沉了下去。

  “南越密林发现工匠尸体,共十七具,心口皆插陨铁箭镞。”

  陈砚把军报放在灯下,重新读了一遍。每一个字都清楚,没有修饰,也没有掩饰。这是战场文书的标准写法——只说事实,不加推测。

  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

  三天前,南越方向传来惨叫,声音模糊,来源不明。当时他下令影密卫加强监控,但未动主力。现在,尸体出现了,位置正是五岭外洞窟附近,坐标七三九六二零。

  和他标记的点一致。

  他立刻命人备马,召云姜入宫。同时传令章邯:封锁现场,不得移动尸体,等医官到场再行处置。

  云姜来得很快。她没穿惯常的灰布斗篷,而是披了件深色麻衣,药箱背在肩上。她进门时,发间银簪轻轻晃了一下。

  “我看过军报。”她说,“要验尸?”

  陈砚点头:“你去一趟。我要知道死因,也要知道那箭镞是谁造的。”

  “章邯已经认出材质?”她问。

  “他认为是赵高的东西。”

  云姜沉默片刻,打开药箱,取出一副铜制手套和显微镜片。她把听诊器挂在脖子上,又放进几支试剂管。

  “我会带回证据。”她说完就走。

  陈砚没留她。他知道她不需要叮嘱。

  他坐在案前,开始翻查匠籍营的旧档。那些被编入南越工程队的工匠名单一张张过目。手指停在第三个名字上。

  这个人,登记时用的是假籍。户籍印章有轻微错位,像是临时伪造。

  他提起朱笔,在名字旁画了个圈,写下“比对笔迹”四字。

  一个时辰后,第二封军报送到了。

  这次是章邯亲笔写的补充报告。

  “尸体排列呈环形,头朝中心,箭镞插入角度一致,似有仪式感。拔出一支箭,底部刻痕清晰,确认为非制式兵器,工艺与中车府令所用陨铁相同。”

  陈砚放下信,闭眼三秒。

  这不是简单的灭口。

  这是示威。

  赵高在告诉他:我能碰你的人,也能决定他们的生死。

  但他犯了一个错——留下痕迹。

  陈砚睁开眼,提笔写下两道命令:一是调取赵高近一个月领取的陨铁记录;二是彻查匠籍营所有图纸交接流程。

  他刚放下笔,外面传来脚步声。

  韩谈来了。

  “姬妹的事……你还想问什么?”韩谈站在殿门口,声音低。

  陈砚抬头:“不是我想问。是现在必须问。”

  “她还在准备婚事。”

  “那就打断一下。”陈砚说,“我现在就要见她。”

  韩谈没动。

  “你知道这会让她难做。”

  “我也知道有人不想让她活到成婚那天。”陈砚站起来,“如果她是诱饵,那敌人一定会动手。可如果她是钥匙,他们就不会杀她,而是控制她。现在工匠死了,说明他们不怕暴露。这种时候,最危险的不是敌人出手,是她体内藏着我们不知道的东西。”

  韩谈终于点头。

  半个时辰后,韩姬被接入宫。

  她穿着未完工的婚服,裙摆还缺一道边线。进来时低头行礼,动作标准,没有多余言语。

  陈砚坐在上首,问了些例行问题:饮食、作息、是否有陌生人接触。

  她一一回答,语气平稳。

  突然,她的声音顿住。

  眼皮垂了下来,呼吸变慢。

  嗜睡症发作了。

  云姜就在旁边,立刻上前扶住她,从药箱取出细针,扎在她手腕和耳后。

  韩姬的身体抖了一下,嘴却动了起来。

  “他们不该碰灵渠……”她低声说,“水会倒流……星图错了……不能再往西……那里有眼睛……”

  云姜看向陈砚。

  陈砚盯着她嘴唇。

  “继续说。”他对云姜说。

  云姜又施一针。

  韩姬的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声音:“第三段堤坝……下面是空的……他们改了图……签章不是冯去疾的手笔……是仿的……真正的图在夹层……不要信西北走向……那是死路……”

  话音落下,她彻底昏过去。

  陈砚站起身,走到沙盘前。他的手指划过灵渠原定路线,在第三段堤坝处停下。

  那里正好穿过一片沼泽地。

  他转身对云姜说:“把所有图纸调来。特别是墨家工匠交的原始稿。”

  云姜带人去了匠籍营。

  两个时辰后,她回来,手里拿着一份卷起的竹板。

  “找到了。”她说,“这份草图看起来废弃了,但边缘有折痕,是反复打开过的。我用湿布敷开表层,下面藏了一张真正设计图。”

  她把图摊在案上。

  两张图并列对比。

  原图避开了三处地下交汇点,而现行方案恰恰穿其而过。

  更关键的是,原图上有七个标记点,对应星图投射中的异常区域。其中一个,就是尸体发现地。

  陈砚看着图,一句话没说。

  他转身走到书架前,抽出一本册子,翻到某一页。

  上面写着:冯去疾本月批阅工程文书共十三件,其中七件由中车府令代转。

  他合上册子,下令:“即刻停工。灵渠工程暂停七日。所有施工人员撤出第三段堤坝区域。”

  他又写了一道密令给章邯:“派玄甲军接管工地,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。你亲自去一趟,查看堤坝下方是否有空洞。”

  命令发出去后,他坐回案前,拿起云姜带回的箭镞。

  这是实物证据。

  他需要让它说话。

  他把箭镞放进显微镜下,调整焦距。

  底部刻痕慢慢清晰。

  除了“赵”字篆体,还有九节玉带钩的轮廓。

  这是私人印记。

  不是官造兵器该有的东西。

  他把图像描下来,放入信封,盖上玺印,交给影密卫:“送去少府令衙门,当面交给章邯。告诉他,我要赵高过去一个月所有的物资申领记录,特别是陨铁使用明细。”

  做完这些,他才松了一口气。

  但这口气没松完,云姜又进来了。

  “我在尸体胃内容物里发现了东西。”她说,“不是食物残渣。是一种粉末,混合了朱砂、骨灰和某种植物汁液。长期摄入会影响神志,让人产生幻觉。”

  “和驿站墙上的字成分一样?”陈砚问。

  “几乎一致。”

  陈砚明白了。

  赵高不仅杀了工匠,还先让他们服毒。让他们在清醒与混乱之间死去,甚至可能是在某种仪式中被引导着走向死亡。

  这不是杀人。

  是献祭。

  他站起来,走到地图前,把韩姬梦呓中的“眼睛”标出来。

  三个点,连成三角。

  正对着灵渠改道后的西北走向。

  他提笔,在图上画了一条新线。

  绕开沼泽,避开交汇点,沿着山脊走。

  这才是活路。

  他把新图卷好,放入匣中。

  明天早朝,他会推这个方案。

  但现在,他还不能睡。

  他坐在灯下,开始整理证据链。

  验尸报告、图纸对比、军情通报、物资记录……每一份都要归档。

  他一边写,一边想。

  赵高为什么选这个时候动手?

  是因为星图出现?

  还是因为韩姬即将出发?

  或者,两者都是?

  他不知道答案。

  但他知道一点:对方已经出招,就不能再等。

  他必须抢在下一个尸体出现前,把路改过来。

  云姜站在旁边,看他写字。

  她没说话,只是把药箱重新检查了一遍。

  外面天快亮了。

  殿内烛火还在烧。

  陈砚放下笔,揉了揉太阳穴。

  “你去休息。”他说。

  云姜摇头:“我得守着韩姬。她刚才说的话,不是梦话。是记忆被触发。”

  “什么意思?”

  “她的身体记得那些信息。”云姜说,“有人把她当成信道。用某种方式,把秘密塞进了她的意识里。”

  陈砚看着昏迷的韩姬。

  她的脸很平静。

  像一口井,底下藏着没人知道的东西。

  他站起身,走到她面前。

  “下次她再发作,你要录下每一句话。”他说。

  云姜点头。

  陈砚最后看了一眼沙盘。

  新路线已经标好。

  只等明日朝堂一议。

  他转身走向寝殿。

  身后,云姜轻轻拉过一张席子,坐在韩姬身边。

  药箱放在手边。

  她从里面取出一支细管,装上新的试剂。

  窗外,天边泛出一点灰白。

  屋檐下的风铃动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