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7章 祸从天降-《黑月光她六界养鱼大佬们跪求负责》

  阮轻舞迷蒙的眸子逐渐聚焦,彻底看清了眼前这张漂亮得近乎虚幻、却又苍白憔悴得令人心惊的俊颜。

  劫后余生的恍惚与身体传来的阵阵虚弱让她反应稍显迟钝,嗓音带着久未开口的干涩与重伤后的柔软沙哑,听起来格外惹人怜惜:

  “你是……魔族的大祭司?”

  “我是被人从上面推下来的。算是祸从天降吧。”

  她简单解释,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疲惫。

  “夕昼。”

  夕昼淡淡吐出两个字,算是回应了她之前的询问,也告知了自己的名讳。

  说完,他似乎想再说什么,却忽然别过头去,以手握拳抵在苍白的唇边,压抑地低咳了几声。

  “咳咳……”

  随着咳嗽,一缕新鲜的血迹再次从他淡色的唇角溢出,蜿蜒而下,在那冷白的肌肤上显得刺目惊心。

  此刻的他,褪去了平日身为大祭司的神秘威仪,憔悴脆弱得宛如一尊精心烧制却已布满裂痕的琉璃艺术品,仿佛轻轻一碰,便会彻底碎裂开来。

  那状态,比起刚从虚无河中挣扎出来同样虚弱的阮轻舞,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,甚至可能更糟。

  在自己从虚无中坠落,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,是这位传闻中性情孤冷莫测的魔族大祭司,强忍着不适,出手接住了她,避免了她在混乱的堕神渊中遭受更直接的撞击或落入其他险地。

  而这一接,显然让这位本就濒死的大祭司,伤势雪上加霜。

  堕神渊昏暗的光线下,两人一躺一坐,皆是一身狼狈,气息微弱。

  一个是从九天之上被阴谋打入绝地的神女,一个是本就在这里等待死亡的魔族大祭司。

  光线昏暗,空气凝滞。

  阮轻舞的意识逐渐清晰,她首先感受到的是鼻尖萦绕的一缕极淡的、类似古老星尘与曼陀罗混合的奇异冷香。

  她缓缓撑坐起身,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眼前一阵发黑,喉间血气翻涌。

  待眩晕稍褪,她才看清自己身下垫着的,是一件极其华美繁复的玄墨色祭司长袍。

  袍服上以秘银丝线绣制的星轨符文,在昏暗环境中流淌着微弱的、如同呼吸般的荧光,仿佛将一片沉默的夜空披覆于地。

  这显然不属于她。

  目光上移,对上了那双正静静注视着她的、如同粉晶初凝的眸子。

  “我是阮轻舞。”

  她开口,声音因虚弱而显得格外轻软,声调似杏花春雨,沾着清甜的芬芳。

  “谢谢你的衣裳……是你,救了我吗?”

  她记得最后坠落的失控与混沌,若非有人接引缓冲,落入这等险地,后果不堪设想。

  夕昼,闻言却几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淡色的唇角,那弧度近乎自嘲。

  “在这里……谁也救不了谁。”

  他顿了顿,嗓音恍若雪山融水漫过青铜编钟。

  眸中流转过一丝洞悉一切的漠然,又或许是一丝同病相怜的寂寥:

  “此地,是堕神渊的生命禁区。”

  “亦是……万神的葬地。”

  他的眸色极浅,是那种初绽樱瓣被浸入亘古寒泉后淬炼出的粉,澄澈剔透得能映出人心,却又因深处萦绕的属于魔族大祭司的古老魔息,而氤氲出一抹妖异而虚幻的艳色,美丽又疏离。

  似乎想起了什么,他忽然问道,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:

  “我记得玄幽似乎是唤你阮阮?”

  他微微偏头,雪色的长发随着动作流淌下星芒。

  “不介意我……也如此相称吧?”

  这询问显得有些突兀,却又透出一种微妙试探。

  阮轻舞闻言,眨了眨尚带着几分迷蒙水汽的眼眸,轻轻点头:

  “大祭司若是愿意,自然可以这么叫我。”

  她对这位传说中的魔族大祭司知之甚少,但此刻对方流露出的态度虽冷淡,却并无恶意,甚至有些许温和友善。

  她的目光落在他苍白面容上那抹刺眼的红,以及他略显急促轻浅的呼吸上,不禁微微蹙眉:

  “大祭司……是受伤了吗?”

  声音里带着关切。

  未等夕昼回答,她已经下意识地从自己尚且完好的袖中,取出一方素净柔软的丝帕。

  忍着自身的无力,她微微倾身,抬手,极其轻柔地用帕角拭去了他唇畔那缕新鲜的血迹。

  这个动作发生得自然而然,却让夕昼整个人瞬间僵住,一路颤栗到神经末梢。

  他粉晶般的眸子,此刻清晰地掠过一丝罕见的愕然与无措。

  身体下意识想要后仰避开,却因虚弱乏力与近距离的突然接触而没能及时反应。

  从前,若有不相干之人胆敢触碰他分毫,无论缘由,他定会召来纯净银焰,将接触之处乃至那人的气息彻底净化三遍以上,这是他根深蒂固的洁癖与界限。

  可如今,在这该死的生命禁区,他的力量完全被剥夺,连最基础的银焰都难以召唤。

  而此刻,她指尖隔着丝帕传来的微温,她靠近时带来的雪玉山茶香,都让他僵硬之余,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荒诞的混乱。

  “阮阮,别碰我。”

  夕昼侧过脸去,玉白的耳根泛开薄红,声音里浸着月色洗过的凉,又缠着某种极力克制的细微的颤。

  话未落,压抑的咳嗽便再度漫上喉间,他偏头轻咳,殷红的血珠自唇角滚落,坠在银色衣襟上,洇开一朵触目惊心的梅。

  “那——你自己擦。”

  阮轻舞将手中丝帕递过去,指尖悬在半空,看着他这副琉璃般易碎的模样,心底没来由地一紧。

  莫非真是自己先前坠落的时候,将他砸伤了?

  这念头让她声音都软了几分。

  “嗯。”

  夕昼垂眸,目光掠过丝帕上已干涸的暗红痕迹,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。

  他素来厌弃不洁,可此刻灵海之内黑雾翻腾如沸,四肢百骸皆被剧痛噬咬,连抬手都似耗尽全力。

  终究,他还是接过了那方柔软的织物,缓缓拭去唇畔刺目的鲜红。

  “大祭司为何在此?”

  阮轻舞环视周遭,这么偏僻的生命禁区,正常人都不会来吧?

  “这里——是我为自己选的葬地。”

  夕昼的声音低弱,每个字都裹着醇厚的磁性,在空旷的死寂中轻轻回响。

  “这里既清净,也干净。”

  他说这话时,周身萦绕着一种平静的死感。

  是一种近乎剔透的倦怠,像是看尽了恒久光阴,终于决定放任自己沉入永恒的安眠。

  灵海之内,纠缠他的黑雾,已至极限,濒临爆裂的边缘。

  若留在魔界,那不受控的力量倾泻而出,足以将整个魔界化为齑粉。

  于是,他独自来到这剥夺一切力量的生命禁区。

  至少在这里,他可以安静体面地,走向命定的终局——像一片雪落入灰雾,无声无息,彻底消融。

  “真是不好意思,我们可能要合葬了。”

  阮轻舞的嗓音若江南烟雨,温软地浸润着听者的心。

  “那确实是很冒犯了。”

  夕昼感觉现在自己的墓地,全是阮轻舞的气息。

  甚至,他的星轨大祭司长袍,都沾染着雪玉山茶香。

  他有种自己的私人领地,被她入室抢劫的无力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