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7章 掌心线-《诡秘伞匠:我在鬼气复苏世界封神》

  阳光刚照下来。

  水面的紫黑色正在褪。

  陈九黎蹲下身,用指尖碰了碰那片积水。水很凉,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灰膜,一触即破。

  闻人烬没动。

  她站在原地,眼睛盯着水面倒影。

  倒影里不是她自己的脸。

  是闻人父。

  他被钉在一根黑木十字架上,双手张开,手腕处缠着铁链。胸口插着一把匕首,刀柄刻着六芒星。他嘴唇在动,但没有声音传出来。

  陈九黎抬头看了她一眼。

  她后退半步,脚跟踩进碎砖缝里,身子晃了一下。

  “别看。”他说。

  闻人烬没答话,也没眨眼。

  她只是站着,呼吸变浅,手指慢慢蜷起,指甲掐进掌心。

  水面又晃了一下。

  这一次,倒影里多了几个人影。穿军装的,戴白手套,手里拿着青铜罐。罐口冒着青烟,烟里有东西在爬。

  陈九黎伸手按住她肩膀。

  她肩膀很硬,像一块冻过的铁。

  他没用力,只是压着。

  “那是假的。”他说。

  闻人烬喉咙动了动,声音哑:“它知道我从没见过他死的样子。”

  陈九黎松开手,转而抓住她手腕。

  她的脉搏跳得很快,一下接一下,像是要撞断骨头。

  他低头看她手背。

  皮肤底下有细线在动。不是血管,颜色更深,更慢,像藤蔓绕着筋络往上爬。

  他没松手。

  “它没撒谎。”他说。

  闻人烬抬眼看他。

  陈九黎把玄冥珠碎片从怀里拿出来,摊在掌心。

  碎片已经不亮了,表面蒙着一层雾气,摸上去像块冻僵的石头。

  “七天。”他说,“主阵眼在义庄下面。”

  闻人烬没说话。

  她看着那块碎片,忽然问:“你什么时候知道的?”

  陈九黎把碎片收回去:“刚才。”

  “刚才?”

  “你脉搏乱的时候。”

  闻人烬低头,抬起自己的手,翻过来,又翻过去。

  她右耳的玳瑁耳坠晃了一下,发出轻微的磕碰声。

  “我小时候发烧,烧了三天。”她说,“醒来就忘了他长什么样。”

  陈九黎点头。

  “现在想起来了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他不是病死的。”

  “不是。”

  “他是被钉死的。”

  “对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

  陈九黎没立刻答。

  他弯腰,从水边捡起一块碎瓦片,边缘锋利,沾着泥。

  他用拇指抹掉泥,露出底下暗红的痕迹。

  “这个颜色,和你皮衣上的铜钱一样。”他说。

  闻人烬低头看自己衣服。

  铜钱还在,但有一枚裂了,缝隙里渗出一点黑水。

  她伸手去擦。

  黑水没擦掉,反而顺着指缝往下流,在她小指根部停住,凝成一颗豆大的黑点。

  陈九黎伸手,用瓦片尖端轻轻刮掉那颗黑点。

  黑点落在地上,没散开,也没蒸发,只是缩成一个更小的圆。

  “它在等。”他说。

  “等什么?”

  “等你信它。”

  闻人烬没笑。

  她把那只手攥紧,又松开。

  “我不信。”

  “我知道。”

  她吸了口气,鼻腔有点堵。

  “那我们走。”

  陈九黎点头。

  他站起身,把油纸伞从肩上拿下来,抖了抖水。

  伞尖滴下一串水珠,砸在积水里,荡开一圈圈波纹。

  波纹碰到倒影,倒影晃得更厉害。

  闻人父的脸开始模糊,但那把匕首还在,六芒星纹路清晰可见。

  陈九黎抬脚,踩进水里。

  水没过鞋面,冰得刺骨。

  他往前走了一步,踩碎倒影。

  水面恢复平静。

  倒影没了。

  闻人烬跟着迈步。

  她左脚刚离地,虚空中响起声音。

  不是从头顶,也不是从背后。

  是从她自己耳朵里。

  声音干涩,断断续续,像老式留声机卡了针:

  “你以为消灭的是本体?”

  她脚步一顿。

  “我早已和闻人家血脉绑定……”

  陈九黎立刻转身,一把扣住她后颈。

  他五指收紧,掌心发烫。

  闻人烬眼前一黑,再睁眼时,码头还在,阳光还在,水还在。

  但她耳朵里那声音没停。

  “每一代长子,皆是我重生之器。”

  陈九黎松开手,转而握住她右手。

  他把她的手翻过来,摊开掌心。

  掌心里有三条淡青色的线,从手腕一直延伸到指尖。

  中间那条最粗,微微起伏,像在呼吸。

  “它在动。”他说。

  闻人烬盯着那条线,没眨眼。

  “你还能感觉到它?”他问。

  她点头。

  “疼吗?”

  “不疼。”

  “麻。”

  “哪?”

  “整只手。”

  陈九黎松开她手,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布袋,倒出一粒药丸。

  黑色,比上次的小一点。

  “含着。”

  闻人烬接过,放进嘴里。

  药丸入口即化,苦味很重,舌根发涩。

  她没吐,也没皱眉。

  陈九黎看着她咽下去,才开口:“七天里,它会越来越快。”

  “快什么?”

  “跳。”

  她低头看自己手掌。

  那条线跳了一下。

  很轻,但确实动了。

  “它在数日子。”他说。

  “数到第七天?”

  “数到你撑不住。”

  闻人烬把左手也抬起来,两只手并排放在眼前。

  “那我就不让它数完。”

  陈九黎没接话。

  他把伞重新挂回肩头,抬脚往码头出口走。

  闻人烬跟上。

  她走了两步,忽然停下。

  “九黎哥哥。”

  陈九黎回头。

  她站在光里,金发湿漉漉贴在额角,右耳的玳瑁耳坠映着日光,泛出一点青。

  “如果那天我没烧门帘……”她说,“你会不会不收我?”

  陈九黎看着她。

  三秒。

  “会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

  “因为你烧得太差。”

  她愣了一下。

  然后嘴角往上扯了一下。

  不是笑,是肌肉抽了一下。

  陈九黎转身继续走。

  她快步跟上,没再说话。

  两人走到码头尽头,拐进一条窄巷。

  巷子左边堆着废木料,右边是塌了一半的茶馆招牌,字迹模糊,只剩一个“福”字。

  陈九黎脚步没停。

  闻人烬忽然说:“我记起来了。”

  “什么?”

  “我爸临死前说的话。”

  陈九黎没回头,只说:“说。”

  “他说——”她顿了一下,“‘烬儿,别信光。’”

  陈九黎脚步顿住。

  他没转身,也没说话。

  巷子里安静下来。

  只有远处传来一声钟响。

  第一下。

  陈九黎抬手,把伞尖往地上一拄。

  伞尖陷进青砖缝里,没拔出来。

  他左手伸进衣兜,摸出那块玄冥珠碎片。

  碎片在他掌心躺着,表面那层雾气正在变薄。

  他盯着它,看了一秒。

  然后握紧。

  碎片边缘割破他掌心,血顺着指缝往下流,滴在青砖上,发出轻微的“嗤”声。

  闻人烬看着那滴血。

  血没散开。

  它在砖面上聚成一小团,慢慢旋转,像一颗黑色的眼珠。

  陈九黎松开手。

  血珠不动。

  他抬脚,踩上去。

  鞋底碾过血珠,发出细微的碎裂声。

  血珠裂开,里面没有液体,只有一道细如发丝的紫光,一闪即灭。

  他收回脚。

  青砖上留下一个浅浅的鞋印,印子里还有一点黑。

  闻人烬弯腰,伸手去碰那个鞋印。

  指尖刚挨上,鞋印突然消失。

  她直起身,看向陈九黎。

  他正看着巷子尽头。

  那里有一扇门。

  门没关严,露出一道缝。

  门板上贴着一张黄纸,纸角翘起,风吹得它轻轻颤动。

  纸上没字。

  只画了一个圆。

  圆心点着一点朱砂。

  陈九黎抬脚,朝那扇门走去。

  闻人烬没动。

  她站在原地,盯着那扇门。

  门缝里透出一点光。

  不是阳光。

  是冷的。

  她抬起右手,那只手还在麻。

  她盯着掌心那条线。

  它跳了一下。

  比刚才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