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0章 我们要共创什么? 3-《虎学:从斑纹到王字》

  这一日,蒋胖自外归来,依旧先去和刘苏打招呼。

  抬眼却见对方手中捧着一册蓝皮旧书,封面的徽记格外眼熟。蒋胖愣了愣,凑近细看:“刘哥,你这看的……莫不是咱们学部的通用教材?”

  “不错。”刘苏并未抬头,指尖轻轻抚过书页:“虽是基础读本,编得却很用心。”

  蒋胖心里嘀咕起来。他想起自己当年在学部的日子,每日天不亮就得练拳站桩,轮到文化课时,整个学堂鼾声四起——毕竟对他们这些将来要进入预备役的习武者而言,识文断字远不如一拳一脚来得实在。

  可他明白,刘苏向来不轻易夸赞,既然开口,必有缘由。蒋胖挠了挠头,憨憨问道:“哪里有趣了?”

  刘苏不答,只将书页往回翻了几篇,推至蒋胖面前:“看这段。”

  蒋胖凑上前去。

  文中记述了一名姓郑的少年,义务教育结业后落选预备役,被分配至后方农庄。郑姓少年却未消沉,白日劳作,夜晚苦练,数年后突破“形境”,成为庄内护卫之一。

  某夜巡田时,他发现数道黑影在庄稼间窜动,举火警示反遭逼近。待看清是越境妖物后,他本可退走求援,却选择独身迎战,最终力竭而亡。

  “这事我怎会不知?”蒋胖声音沉了几分:“郑前辈的故事,讲课时我听得认真。而且农庄立着他的碑,每年都有后生去祭奠。”

  “那若换作你当夜巡田,会如何做?”刘苏忽然问。

  “这还用说?”蒋胖挺直脊背:“既是妖物,自当诛杀!能除一只是一只,绝不能让它们流窜伤人。”

  “然后呢?”刘苏抬眼看他:“你的命便不要了?”

  “我这条命换妖物的命,值得!”蒋胖答得毫不犹豫:“咱们这儿谁不是这么想的?遇上零星妖物,拼一个不亏,拼两个血赚。战死是光荣,家人领抚恤,名字刻上英灵墙——历来如此!”

  刘苏静静看着他激昂的神情,片刻才微微一笑:“所以我说,这教材编得有趣。”

  他屈指轻敲书页:“小胖,你细想。那夜郑前辈遇见的,不过是三五只散兵游勇罢了。妖物灵智未开,即便一时纵容,它们真能掀起什么大风浪吗?”

  “怎么不能?”蒋胖急道:“某年雨季就有妖物窜进南庄,咬死咬伤数个百姓!要是当时巡夜的人退了,伤亡只怕更重!”

  “正因如此,你们便觉得见妖即战是天经地义,哪怕力量悬殊也要扑上去,对吗?”刘苏替他总结。

  蒋胖重重点头。

  刘苏却话锋一转:“那你可曾想过,对付这类偷渡妖物,本不必总以命换命?”

  蒋胖怔住。

  “妖物虽凶,却并非不可制衡。”刘苏缓缓道:“倘若那夜郑前辈选择退守示警,连夜鸣锣聚众,天明后组织庄民持械结队搜捕——你说,那几只妖物可逃得掉?”

  “可……可那样庄稼岂不遭殃?夜里妖物四处流窜,也可能害了落单的人!”蒋胖反驳。

  “那你遇上妖兵时,会独自冲上去吗?”刘苏忽然问。

  “当然不会!那得结阵作战,依战术配合。”蒋胖答得干脆。

  “这便是了。”刘苏颔首:“既知对付妖兵须靠协同,为何觉得对付零星妖物就该独力死扛?你若及时上报,农庄可迅速警示百姓避户,组织武者封锁要道——妖物伤人,往往趁乱趁单,一旦庄内动员起来,它们反而寸步难行。”

  “可庄稼……”蒋胖仍不甘心。

  “庄稼毁了可以再种。”刘苏声音沉静:“人死了,却不能复生。

  蒋胖张了张嘴,一时无言。

  而刘苏看蒋胖之神态,显然还没绕过这个弯来。

  “胖子,”刘苏换了话题,“你平日里若和旁人起了争执,通常如何处置?”

  蒋胖举起拳头晃了晃:“自然是手下见真章,切磋定对错。”

  他说得理所当然——这是武人之间最直截了当的解决方式。

  “就没想过先说道理,试着沟通?”刘苏又问。

  蒋胖被这一连串问题问得有些烦躁,脱口道:“我这不是正跟你沟通着嘛!”

  刘苏闻言不禁失笑:敢情你这小胖子是自觉打不过我,才肯坐下来说话。若是打得过,怕是早就动手“沟通”了。

  他不再纠缠此事,转而问道:“你们修的是五行法门吧?你主修的,该是土行一路吧!”

  蒋胖眼睛一亮:“刘哥怎么看出来的?”

  关于属性修行者——在六品境界时,他们所展露的“气”往往呈现为单一色泽,单一形态。若非臻至六品巅峰,乃至踏入五品之境,对绝大多数观者而言,实难分辨其“气”究竟归属何种属性。

  这便涉及一个有趣的说法了——五行人格。

  刘苏娓娓道来:“修金者,往往刚直果决,爱憎分明,重情义,担责任,但也易急烈,缺了些迂回转圜的耐性。”

  “修土者则如大地,敦厚稳实,信守诺言,知恩重义,责任感极强。但有时过于求稳,反而失了机变,不擅破格出新。”

  蒋胖听得脑门嗡嗡作响:竟能从性情反推修行路数?他兴致顿时高涨,连珠炮似的问起队中其他兄弟所属何行。刘苏一一应答,分析各人脾性与功法特征的关联,丝毫不差。

  “刘哥,这本事能教我不?”蒋胖心痒难耐。

  刘苏却不直接回答,反而问道:“那你可曾想过,文与武二者,又各塑造怎样的人格?”

  蒋胖对此兴致缺缺,连连摇头。

  刘苏却不管他反应,自顾说下去:“习武之人,如金石砥砺,重行动,讲实效;遇事果决,重义守诺,有担当,不畏难。其精神自带边界,守护之意强于渗透。”

  “学文之人,则似流水林木,重思辨,善融通;能洞察幽微,长于表达与教化。其心性往往更丰盈柔软,具备一种浸润式的感染力与包容之能。”

  他看向蒋胖:“你方才问我如何能看破你所修之道——正因我学文。观其行止,察其言谈,推其心性,自然能窥见几分根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