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0章 整个海陵都在下雪-《暴雨中的最后一次对望》

  “为我改变?哪一部分,说说看。”乔戏央感兴趣地问道。

  我仔细地斟酌了一下用词,“说是改变有些牵强……你听说过心因性遗忘吗?”

  她换了一个坐姿,“没,那是什么?”

  “简单来说,这是大脑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,我们会选择性地遗忘一些对自己造成巨大创伤的记忆,之前我出车祸之后出现的短暂失忆就是这个原因。”

  “而我好像走了另一个极端……那些回忆,我不仅忘不掉,还成了条件反射,成了一种习惯。”

  “条件反射?”乔戏央的表情很明显在思索。

  “对,有些重要的记忆碎片融进了我的日常生活,比如一打雷我就不由自主地想抽烟,一唱《还是分开》就会泪失禁……诸如此类。”我解释道。

  “嗯,有点怪怪的。”她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懂。

  “这样不痛苦吗?”乔戏央很是不解。

  “还好吧,”我现在是真的没有什么感觉了,“习惯了。”

  说着说着,我手机里固定的闹钟响起,“你掐灭没吸的烟……”

  我迅速关掉,乔戏央看了看时间问道,“是有什么事情吗?”

  我摇摇头,“没有,这个闹钟只是提醒我有些事情不能忘掉。”

  “晚上九点十分,是当时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,也是你决定跟我分开的时刻。”

  乔戏央沉默了,过了片刻,她说道,“所以这些习惯,是你自己亲手养成的吧?”

  我矢口否认,“我前面说的那几个真是条件反射,至于这个闹钟,我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定的,后来我也就一直没关。”

  “有这么神奇?”她好像并不是很相信。

  但我也没有证明自己的手段,摊开手,“总不能我现在让天打个雷吧?这大冬天的,根本不可能。”

  乔戏央不怀好意地看着我,“你唱一首给我听听。”

  我闻言闭了嘴。

  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。

  好在老天没有再跟我开个玩笑。

  这个问题被我稀里糊涂地搪塞了过去。

  我聊起濮召瀚,“你跟濮召瀚相处的时候,有没有注意到他有什么反常的举动?”

  “比如他有时候在谈什么事情的时候,会屏退左右,或者是去某个地方会见什么人?”

  乔戏央看起来真的在回忆,“没有,他没有你想象得那么无脑,就算真的有你说的那种事情,也断断不可能让我知道和看见。”

  “我知道,但人总有疏忽的时候,你没有发现一点端倪吗?”我从她的言语中听出她显然也怀疑濮召瀚,不然我不会问得那么深。

  乔戏央突然郑重地看着我说道,“沈幕折。”

  她突然叫我全名,我心颤了一下,“怎么了?”

  她自顾自地说道,“不说你和我,就算是你背后的鹿家,想从濮召瀚身上查出点什么,难度也很大,他们一家都很能藏。”

 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,“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,但是现在万万不能急。”

  我好像有点猜到她还留在濮召瀚身边的原因是什么了,她好像……也在暗中调查濮召瀚。

  虽然不知道她是出自什么动机,但是现在明显我跟她是在一条船上的。

  之前的一切好像都有了个模糊的解释。

  用来简单下酒的蚕豆已经被吃完,不过这不算什么大事。

  因为有些人,本身就很下酒。

  我注意到她还戴着我很多年前送的手链。

  手腕上的宇航员纹身还是依旧。

  察觉到我的目光的她,捂住了手腕。

  “以前犯下的错误,现在想洗也洗不干净了。”她淡淡地说道,“你要是想纹身的话,一定要想好了。”

  我笑着摇摇头,“我没这个想法,纹在我身上,有一点不完美我都接受不了。”

  “怎么的,你有强迫症?”她把玩着自己额前的发丝。

  “没有吧,”我也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,“我只是觉得以后自己会是什么想法说不准。”

  乔戏央看起来很满意,“不错,成熟多了。”

  我无语道,“大姐,我都多大了,你还当我是小孩?”

  “没呀,”她拿开了挡住自己手腕的手,“这就是小孩做的事情,小孩犯了错是要大人承担的。”

  我点点头,喝完了最后一点酒。

  此时我已经有点感觉了,酒精带来的效果在我的脑子中开始发力。

  我眯着眼,“我是眼花了吗?”

  我伸出手,一片晶莹落在手掌上。

  看来不是我眼花,是真的下雪了。

  我看向路灯,昏黄灯光的照射下,一片片雪花清晰可见。

  乔戏央也发现了这点,她拿出手机拍着视频。

  雪下得不大,但不是那种形似雨夹雪般一触就破的雪花。

  每一片都是那样的精纯,慢慢地飘着,一点也不着急。

  一丝风也没有,几乎全是直着往下落。

  我伸手替她掸去头发上的雪花,没控制好力道,弄得她头发有些乱。

  她似乎是有点痒,打开了我的手,理顺了头发。

  本来天气就冷,现在还下雪了。

  我看了看她身上的大衣,估摸着不怎么保暖。

  没有丝毫犹豫,我脱下了身上厚厚的羽绒服,套在了她身上。

  一开始她还不要,“你给我穿你怎么办?你不得冻死。”

  我嘴硬道,“我没事,我阳气足,以前冬天没少给你穿,你这容易生病的体质,赶紧给我穿上。”

  乔戏央没再跟我争,乖乖地把我的厚衣服穿上。

  我把帽子给她带上,理了理露在外面的刘海,满意地笑了笑。

  我里面还有一件马甲,觉得还好。

  我点上一支烟,取取暖。

  此时酒精的作用明显了起来,我感到我的五脏六腑好像都在发热,身体好像在冒热气。

  我感慨道,“还记得以前下雪下课出去打雪仗,你穿着我的衣服回来,我拿着你的粉色羽绒服,班主任看见我们俩,脸都黑了……”

  两个人都笑了。

  整个海陵都在下雪,雪落在这承载着我和她全部回忆的土地上,落在那记忆中的小路上,落在平静的水面上。

  我听着雪花在这群青色的天地间飘落,幽幽地,幽幽地,如同在诉说着某个不能说的故事一般,飘落在我和乔戏央的肩上。